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师兄不正经>第105章 麻烦大了

  密室,二人独处,殷停又说了些“情意绵绵”的话,空气中酿着股醉人的酒香,一时将祝临风蒸得有些痴了。

  他松开手,视线在殷停愈加俊秀的脸上定了会儿,而后再度伸手碰了碰他温热的脸颊,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微醺的酣意,“你说有话对我说,是什么话?”

  他低垂下眼帘,藏住了自己的纷杂的心绪,可贴在殷停面颊上的手,却像是造了主人家的反不成,筛糠似地抖个不停。

  他近乎提心吊胆地等着殷停的回答,如同头上悬着长剑的囚徒,只等着最后的宣判,酒香醉人,他闻到了胆怯的退缩,炽热的期待,隐约间,一种淡如同云雾的陌生情绪盘绕在心间,他迫不及待地想将这点云雾抓进手中。

  “咚!”

  在祝临风惊愕的目光下,殷停如不解风情地木桩子般挥开了他的手,规规矩矩地跪在打坐用的寒石上,手按在地上,腰一弯到底,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师兄大人有大量!当时我是以为死定了,这才发了癔症,孟浪了师兄,师兄只当我是个天生的杀才,或打或骂都由师兄去,”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殷停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祝临风,接着道:“只盼留得我一条性命,也好替师兄分忧。”

  这套说词他在路上研究琢磨了千百次,务求一个真情实感,做小伏低,好让祝临风能大发慈悲的揭过他的罄竹难书,留他一条小命。

  殷停暗自觑着祝临风的脸色,只见他耳尖上的薄红一路蔓延到脸上,烧到盛处,脸上只余下了一捧锅底灰,眼神沉凝凝,看自己的目光像看死人似的。

  殷停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嘀咕,“不该啊,这套说词本是天衣无缝,既诚心地认了错,又高高地捧了麻烦精的臭脚,再者说了大家都是男人,啃一下有什么吃亏来的?”

  他尚且疑惑,祝临风已是被一股莫来由的火气烧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起来。

  他既羞愤又恼怒,心间那一点正待下一场瓢泼大雨的云雾被烧得一丝不剩,他只觉得,殷停这清清白白的模样,反倒使他在自己也闹不明白的地方落了下乘。

  殷停问心无愧,心中有鬼的是他!

  然而祝临风是决计不会容许自己落于下乘的,他就着怒火,提起裙角,一脚蓄了狠力踹在殷停的肩头上,直将他踹得闷哼一声,身子微微晃动。

  他冷笑一声,豁然转身,裙角飞扬着盛怒的余热。

  殷停是个皮糙肉厚的,那一脚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但却未曾真伤了他,但奈何他也是个十足的戏精,当即往后仰倒,好似被踢断了肩胛骨般,捂着自己肩膀哀嚎起来。

  他很是得意。

  麻烦精果然还是麻烦精,只要演得到位,全了他的脸面,这事就算翻篇了。

  只可惜用力过猛,待他回过神来,余光中只剩下祝临风的一点背影,他忙收了戏瘾,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亦步亦趋地撵上去,压低声音道:“师兄,你等等我,我还有话没说呢!”

  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祝临风又是重重一哼,实在不想搭理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色。

  殷停见他脚步不停,反而越走越快,再往前走几步便能撞见在飞舟上巡逻的广陵丹坊修士了,顿时有些急了,一个轻身提气,鹞子般落在祝临风身侧,不容他反抗地掐住了他的手腕子,迎着他冷若冰霜的目光,飞快道:“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祝临风神色一正,挣扎地动作停了,顺着他的意,任由他牵着退回了静室。

  外间的修士自是发现了两人拉拉扯扯的动作,只是他们并未做出出阁的动作,名义上又是“客人”,几名修士也不好动作,只能隐晦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修士暗暗施展了个窃听的符咒,贴合在殷停的手肘上。

  正在后退的殷停隐约间感到股窥视之感,他冲祝临风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撇了眼自己的手肘,却是没有动作,任由那符咒监视着。

  祝临风心中一凛,电光石火间明白了殷停的意思,也佯装无事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他心中很是惊奇,他向来知道殷停灵觉异常敏锐,往日还在能接受的范畴中,如今却越发不讲道理了,外间巡逻的修士少说高了他一个大境界,留下的暗手竟然如此轻易就被他察觉,此等灵觉,已然不能说是天赋异禀了,几乎像是一种天然的直觉。

  他曾听祖母说过,若论及灵觉出众,人修和兽修都要往后稍稍,一马当先的是以器身入道的灵修。

  法宝跻身真器一流,彼时真灵初诞,灵觉便远超出百辟,千劫之境界的修士,能和万象真人等同。

  这却是有原由的,区别在于二者的承道之体。无论是人修还是兽修,真灵虽是一等要紧,但若没了肉身宝体,真灵便如赤裸裸畅游在雷暴罡风中的婴孩,顷刻间便会被撕得粉碎,肉身便是那渡世宝舟。

  而灵修却大有不同,他们本是一点灵性点慧真,修行到最后,直至举法飞升,却走向了和人修兽修截然不同的路子,是而超脱灵性,脱离器身。

  灵修修到最后关头,最重的一门天劫名为蜕身之劫,要的便是将真灵超脱出坚硬无俦的器身,若是能成,便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留在凡尘的遗蜕便是仙器。

  如若是度不过,便是千朝修为尽丧,灵性蒙尘,永世愚昧。

  因这巨大的代价,愈是修为深厚的灵修愈是避世不出,深恐不经意间触动了蜕身劫,以至万劫不复了。

  修行一途,行者九十九,最后能超脱的,却是九十九难出其一,谁也不敢妄动。

  修行三劫,天劫,地劫,人劫,天劫看似凶险,实则最难渡过的却是人劫,人心魍魉乍一起经逢,便入迷障,轻则修为困顿,裹足不前,重则心魔顿生,坠入魔道。

  话扯远了,继续说回灵觉。

  灵觉不同于大能修士能外放的神识,而是真灵自发对世间万物,因果变化的感应,进而产生的某种预感,警觉。

  法宝,灵修尤精此道。

  灵宝,真器,受万人追捧,除了自身威能宏达,更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们趋福避祸的能力,毕竟谁不想能提前感知即将加诸于身的事情好坏呢?

  按理说,祝临风有仙器跟随,也是能得仙器庇佑的,但谁承想,心意剑却是个脾性桀骜的主,即使器灵已是飞升,残留在器身中的本能却依旧不承认孱弱者是自己的主人,平日里便跟个大爷似的,不搭理自己的剑主,更遑论说为剑主趋福避祸了。

  至于它先时自发护主的行为,据祝临风猜测,这死剑恐怕不是在意自己这个剑主的安危,而是那丹涯子老儿三番四次地用神识扫视它的居所——芥子佩,这才惹了这尊大爷不快,进而现身给了丹涯子一个教训。

  心意剑:剑主?什么剑主?能有我的面子重要?

  说实在的,祝临风至今想不明白,这剑既然如此不待见自己,当初为何上赶着投怀送抱,这前后的冷暖落差,几乎不像是同一柄剑了。

  出神的岔子,殷停已带着他重回了静室,在两人身前各倒了碗凉茶,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他嘿嘿笑了声,再高明的符咒,不还是被土方法给破解了?

  祝临风回过神,也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什么麻烦?】

  殷停心知自己的消息来源见不得光,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写道,【惑心咒,力士。】

  祝临风脸色豁然一变,眼神严厉地紧盯着殷停,重重写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殷停只剩苦笑,连连作揖。

  【师兄别问那么多】

  【若我偏要问呢?】

  祝临风的眼神堪称恐怖,指尖几乎将桌面压穿了。

  【你莫不是入了魔道?!】

  殷停瞬间心惊胆颤,深怕祝临风对他也来个大义灭亲,见他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妥协着写道。

  【朱幸】

  “啪!”祝临风一掌击在木桌上,齿间泄露出压抑怒声,“你怎么敢?!”

  眨眼的工夫,他已将一切推测了个七七八八,殷停当初约莫是私下里将朱幸的真灵藏了起来,没有告知任何人。

  真真是胆大包天!

  朱幸积年的老魔,手段狠辣诡异,死在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殷停和他来往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怎敢的!

  祝临风既惊且怒地扫视着殷停,几乎想将他的头盖骨掀开来,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殷停还是朱幸了。

  殷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凉意顺着背脊嗖嗖往上窜,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还有人窥伺,切勿动怒。

  祝临风狠瞪了他一眼,连连呼吸四五次,方才把邪火压下了,垂眸思忖起来。

  朱幸的事虽要紧,却还能往后稍稍,眼下最要命的却是力士失控一事竟和惑心咒扯上了关系!

  闲隐门精擅惑心咒并非是秘密,丹涯子纵然一时半刻想不到惑心咒上去,但他总会发现的。

  届时他们这一行人,便是板上钉钉地“真凶”。

  策划着一切的人真是算得好,算得狠,死死掐着了他们的七寸。

  祝临风眼底阴霾堆聚,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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