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风幡>第94章 禅七-3

  和上一次去往鲤城相同,这一次曾砚昭带学生们去鲤城的行程,他还是交给周启洁和那边对接。

  周启洁一方面调侃自己是“这个家”的管家婆,一方面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没到三天的时间,她已经和长秋寺那边联系清楚,寺方很高兴可以接待他们。

  原本,曾砚昭之所以能去重修常觉寺,是因为上级部门向他提出了修建长秋寺戒坛的要求。

  在领导的眼中,长秋寺戒坛比常觉寺要重要得多,所以他第二次去往鲤城,计划住在长秋寺,鲤城市规划局那边也积极帮他们联系了。

  曾砚昭从周启洁那里听说,这一次鲤城市规划局和他们对接的,依然是上次的梁鹤益。得知此事,曾砚昭心有触动,儿时自己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错误再次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来,打禅七是很有必要了,但这一次曾砚昭是突然回去,不知常觉寺那边还有没有给居士们办的“方便禅七”。

  去鲤城的当天,曾砚昭原本打算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出门经行,算是早课。可他醒来后,还没能起床,郁弭就把他留在了床上。

  两人住在一起以后,时有交欢。从许州回来后,郁弭变得比以前更加热情,三天两头地要和曾砚昭亲热,曾砚昭也很少拒绝他。

  曾砚昭自然也喜欢在床上的快活,可是,他永远清楚地感觉得到,这件事之所以令他身心愉悦,全赖于和他在一起的人是郁弭。意识着和自己缠绵不休的人是郁弭,唯有这件事能让曾砚昭达到高潮,而身体相互纠缠给曾砚昭带来的,往往是不明不白更多。

  正因为如此,曾砚昭不能够完全理解郁弭的“爱”。他猜想,郁弭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沉迷于情事是人之常情。

  可次数多了,曾砚昭还是忍不住怀疑他们在没经历初夜以前,他究竟有多克制。

  曾砚昭能够感受得到,郁弭是喜欢欢好的,不只是因为喜欢他,还因为喜欢这件事本身。偏偏曾砚昭只要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情愿,他就会适可而止,露出些许自己意识不到的委屈,让曾砚昭不得不屡屡纵容他。

  大抵正是曾砚昭这种不够坚决的态度,才使得郁弭“变本加厉”。

  曾砚昭喜欢他乖巧、体贴、懂事,在生活里,也在床上。渐渐地,稍稍一点的不愿意反而成了两人之间欲拒还迎的默契。他们都很清楚,什么时候,是真的不愿意、真的不行。

  将要出远门的这天早晨,是真的不行。

  曾砚昭挣扎了一会儿,愣是没有从郁弭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天还没亮,房间里黑漆漆的。

  曾砚昭不满地皱眉,说:“我不想做,放开。”

  听罢,郁弭攥住他胳膊的手松了些。

  曾砚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想象他肯定又闷闷不乐了。可惜曾砚昭实在没有心情,叹了一声,正要再度挣脱他,竟发现还是没能挣开。

  “郁弭?”曾砚昭严厉地说,“不听话了?”

  两人将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他却在分别的清晨用这种语气说话,想到这个,郁弭心中的郁结就像是烧热的碳灰,也能烫伤。

  郁弭重新躺下,没等曾砚昭挣脱,立即把他紧紧地揽回怀里。

  曾砚昭错愕,只感觉到郁弭坚实的胸膛和臂膀用力将他挤压,好像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似的。

  “不做,就抱抱你,也不行吗?”郁弭把脸埋在他的耳边,丧气地说,“都要见不着了,还想着去经行。那是不是打完禅七,你就要成佛了?”

  曾砚昭愣愣地听完,顿时心生愧意,又觉得有些好笑,说:“什么‘见不着’?还有‘成佛’?我这不是去外地工作吗,还是得回来的。你自己说要考学,所以才得留在析津上课。总不能一时半刻都不分开吧?又不是小狗,得天天带出门溜。”

  郁弭听罢面红,瓮声瓮气地说:“就是小狗。”

  他这么说,曾砚昭顿时无话可说了。

  说是分离,可想到终有一天会再见,曾砚昭还是无法清楚地感觉到离别的意味。比起郁弭,或者别的人,他对这些“人之常情”还是迟钝很多,难怪郁弭会担心他真的“成佛”。

  “我这次回去,顺便可以问一问王师兄的事。”曾砚昭宽慰道,“你不是一直放不下那件事吗?新闻早就不报道了,给寺里打电话,也找不到一个能回话的人。回去见到住持,当面问一句也好。”

  郁弭满心萦绕着舍不得,没有料到曾砚昭提起王译旬。他怔了怔,说:“我放不下,你早就放下了,是吗?”

  曾砚昭发现现在的郁弭总能说出一些话,让他哑口无言。

  “禅宗是大乘佛法,是大爱。落不到具体的人身上,也不奇怪。”郁弭若有所思地说。

  “但我的爱落在你身上了,不是吗?”想到自己将要说的话,曾砚昭忍俊不禁,“你最近越来越像一个哲学家了。”

  郁弭顿时面红,嘟哝道:“有哪个哲学家会像小狗?”

  几句话的功夫,郁弭的臂膀放松了些。曾砚昭却因为他的这句话,身体不知觉地变得僵硬了。

  曾砚昭不知道郁弭说这句话时,心里想的是什么,自己却在突然间清楚地感觉到了强烈的不舍,就像郁弭把话题又带回了某个节点,如同一个解不开的结。

  “郁弭。”曾砚昭将手抚上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则往他的身上摸过去。

  郁弭始料未及,又惊又喜。他搂紧曾砚昭的腰,声音因为克制而颤抖。

  “砚昭……”他难以置信,低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想到自己打算做的事,曾砚昭心跳如雷,轻声问:“我亲一亲,好吗?”

  “好。”郁弭脱口而出,愣了一愣,又红着脸回答说,“不好,不要了。”

  曾砚昭惊讶地问:“为什么?”

  他低声说:“你连用手,手都会酸。我怕你过后说不了话。”

  曾砚昭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他摸了摸郁弭的脸,掀开被子起身,俯身在后者的耳边说:“你是不知道,打禅七的时候,正巧是不能说话的。”

  郁弭听着,只觉得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可是没有,曾砚昭的手压在他的心口。他勉力要挺起身,偏偏又像是没有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