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风幡>第76章 解铃-6

  突然,陶春丽站起身来,笑着问道:“曾教授,你们中午想吃点儿什么?我这就出去买。郁弭的爸爸和渔友出去钓鱼了,中午不回来。我原本打算自己简单吃一点儿,所以家里没有备菜。”

  她起身后,郁弭和曾砚昭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理由固然充分,郁弭还是认为她有逃避的想法。不过,非要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受曾砚昭,本不是易事,郁弭能理解她想离开的心情。只不过,她刚才说的话,确实令郁弭的心里不太舒坦。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不等曾砚昭回答,郁弭说。

  “这怎么行?”陶春丽坚持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当然要吃好的。”

  郁弭说:“我在寺里吃斋吃了几个月,都习惯了,不用那么注意。”

  她被郁弭堵了一遭,朝曾砚昭瞥了一眼,说:“这不还有曾教授在吗?”

  不知怎么的,别人这么称呼曾砚昭,郁弭觉得理所当然,可陶春丽明明知道曾砚昭是他的男朋友,还这么郑重地以“教授”的称谓称呼他,听着客套、尊重,实则生分,郁弭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曾砚昭说:“我没关系,既然只有我们三个人,简单吃点儿就好了。等郁弭的爸爸回来了,再好好吃晚餐也不迟。”

  陶春丽似乎没想到曾砚昭会考虑到这一层,明显地愣了一下,说:“哦,好。你们坐,我出去买菜。就在小区外面的小菜市场里,很快就回来。”

  “外面那么晒,不如叫人送来吧。”郁弭说道。

  她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社区电商送来的菜哪能有亲自去菜市场挑的好?我开老年人代步车去,晒不着。”

  执意让她留下来,恐怕也是面对面坐着,无话可说,徒增尴尬。郁弭只好由着她去了。

  望着陶春丽出门的背影,郁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这次之所以想回来,全赖于王译旬的事,觉得得回家里看一看。如今他想一想,真是各家都有难念的经,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们上楼瞧一瞧吧,去我的房间看看。”郁弭建议道。

  曾砚昭同意地点头。

  这房子建成后不久,郁弭就离家出走了。楼上的房间,他住的时间不长,仔细算一算,他没住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就去鲤城了。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崭新得像是没有住过的样板间。

  这里仍是设计师做家装设计时原始的模样,郁弭没有留下属于自己的生活痕迹。

  走进房间以后,曾砚昭好奇地观察房间里的一切,没有找到一样能让他想起郁弭的东西。

  房间太长时间没有人住,空气闷得很。

  郁弭立即推开房间的窗户通风,可惜中午的空气似是凝固的一般,没有风,燥热滚滚涌进室内。窗户打开以后,蝉声更加响亮,震耳欲聋。

  他正打算把窗户关上,打开空调,曾砚昭却走到了窗边,眺望窗外的风景。

  郁弭犹豫了一下,没有关窗。

  这座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小区地势本来就高,在二层的房间可以越过丛林的树冠望见远处的楼房和山川,像是一片绿色汪洋的彼岸有另一番热闹。

  “那边有河。”曾砚昭远远地指向视野的边际,“你爸爸是去那里钓鱼了吗?”

  他点了点头,说:“应该是。那是许江的支流,叫八尺江。以前我和我爸去那里钓过鱼。”

  “你会钓鱼?”曾砚昭笑问。

  郁弭遗憾地扁扁嘴巴,说:“从来没钓起来过。只不过,是陪他去钓而已。”

  曾砚昭想了想,说:“你和你爸的关系应该挺好的。”

  郁弭不以为然,再加上顾虑到曾砚昭没有父亲,换了话题,说:“那边那座石塔叫天音塔。我妈常去的那间晖玄寺,就在那里。”

  曾砚昭刚才就注意到了那座高塔,现在顺着他指的方向再度望去,心想晖玄寺距离这里距离不近,陶春丽能够常去,说明真的有一份虔诚的心。

  刚才在客厅的时候,陶春丽的话中充满暗示,而曾砚昭全都轻巧地躲过去了,仿佛没有听懂陶春丽话里的含义,又仿佛全都听懂了。郁弭捉摸不透,试探地问:“你觉得我妈这人怎么样?”

  郁弭的忐忑,让曾砚昭看了不明所以,回答道:“她人挺好的,很和善。”

  想到陶春丽说的那些话,郁弭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现在并非是怎么让她接受曾砚昭的问题,而是怎么让她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本应是郁弭该自己解决的,可憋在心里,又觉得难受。

  郁弭抱歉地说道:“她觉得我应该和女人在一起。”

  闻言,曾砚昭惊讶地眨了一下眼睛,不禁好奇这是什么时候表的态,看郁弭的模样,应该是在刚才。

  “你向她出柜了?”曾砚昭问。

  既然带他回来了,郁弭自然不打算遮遮掩掩的,否则带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呢?郁弭点头,说:“我说我喜欢的是男人。但是……我是1,所以她还是认为我可以和女人结婚。”

  曾砚昭真不敢相信,母子二人只是在准备水果的那会儿功夫,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争论。郁弭的妈妈会那样想,称得上是一种常理。曾砚昭仍记得自己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的时候,也认为一对同性情侣中必然有一个人扮演“女人”,而男人始终是“男人”,他们能和女人在一起。

  “从表面上看,看不出她是那种态度。”曾砚昭说。

  他刚才是真没有听出陶春丽的话中有话?郁弭狐疑地打量他。

  曾砚昭微笑说:“既然这样,那就没事了。不是吗?”

  郁弭哑然无语,真不知这是乐观还是愚钝。但曾砚昭怎么会是愚钝的呢?思及此,郁弭就更是不解了。

  “我对她不了解,但看得出她信佛信得虔诚,”曾砚昭说,“为了你很虔诚。你会听她的话,和女人结婚吗?”

  “当然不会!”郁弭坚决否认,为曾砚昭问出这样的问题隐隐生气,说,“你那么好,全世界的女人都比不上。”

  曾砚昭扑哧笑了,敛容道:“别这么说。既然你觉得自己的性取向没有错,有没有我,我好不好,你都应该坚持做自己。不是吗?”

  他的话自然没错,不过郁弭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巴,说:“我不喜欢你总是说这些奇怪的假设。上回也是。怎么会没有你呢?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曾砚昭微微错愕,妥协点了点头,笑说:“好吧,是我说错了。对不起。”

  郁弭得寸进尺,严厉地说道:“往后别再说了。”

  他忍着笑,答道:“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