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风幡>第58章 杂念和妄想-8

  “唉,总算要回去了。这么长时间粗茶淡饭的,素斋吃几顿还新鲜,吃几十顿就是另一回事了。”高填艺吃着在机场麦当劳买的牛肉帕尼尼汉堡,斜眼瞄向周启洁,“不过,你要回去,应该不太开心哦?”

  周启洁正用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看图,闻言冷淡地说:“我干吗不开心?方案拿回来了,论文有着落了,我开心得很。”

  “真的?那……那个麦承诚怎么办?”她调笑道。

  周启洁努了努嘴巴,说:“他怎么办,你问他去啊,问我干什么?”

  高填艺听完眨巴两下眼睛,分外惊奇,但最终不再多嘴,而是看了一眼在一旁沉思的郭青娜,继而拿出手机来玩。

  秣大的师生四人回秣陵的航班,在下午,所以他们现在还在常觉寺内,没有和曾砚昭他们一起离开。

  曾砚昭他们到机场的时间早,四人值机结束后,收到航班晚点的消息,只能在登机口前等待着。

  郁弭的飞机早已起飞,曾砚昭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收到郁弭落地以后的微信。他划拉着手机,忽然看见新闻APP弹出一条当地新闻通知,他在一秒钟内看清标题内容,连忙点击通知,打开新闻详细内容阅读。

  今天上午八点许,出海的渔民返程时,在海边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渔民当即报警,警方目前已经介入调查。因尸体浸泡时间已久,尚未能对死者的身份信息进行确认。

  读罢信息,一个不好的预感布上了曾砚昭的心头。他点开图片,新闻对尸体做了马赛克处理,连死者穿着的衣物是什么样的,也无法看清。

  他思忖片刻,拨打了释智空的电话,但无人接听。他又拨打了其他几位师父的电话,也没有人接电话。现在禅七已经开始,师父们不会把手机带进禅堂,现在想联系上寺里的僧人,怕是不可能。

  曾砚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给苏春媚打电话,但她同样没接,这会儿估计正在护七。

  他看向一旁专注于论文的周启洁,她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这件事。

  曾砚昭只好把这则新闻进行收藏,预备随时关注新闻的后续,希望心里的预感不要成真。

  但到底,是有一个人死了。曾砚昭摘下腕上的手串,默默盘着,心里念着《无量寿经》。

  或许,那时在鲤城的机场,他不应该那么急着念《无量寿经》才对。落地以后,曾砚昭第一时间打开手机的网络查看那条新闻的后续,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

  可是,无论是怎样的念头,在王译旬的死讯面前,似乎都已经不值得追究了。

  新闻报道称,警方通过死者身上的佛手串得出了死者有可能是信女的信息。但鲤城的佛寺院众多,一一寻访难度很高,最终警方是使用现代的手法,通过面部识别匹配公安系统内的记录,确认死者的身份。

  死者王某旬,女,四十七岁,在禄圆山常觉寺担任志工。记者了解到,目前常觉寺正在举行禅七活动,关于死者的情况,寺方暂时没有任何回应。

  曾砚昭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了机场的航站楼,途中,他时而留意这三个学生的情况,见她们交谈甚欢,聊的都是这个周末要去哪里玩,像是决心把常觉寺的生活抛到脑后。

  看来,她们没有人知道在鲤城发生的这桩命案。曾砚昭怀疑,她们的手机里纵然安装了新闻APP,地点定位也始终没有改为鲤城,所以才会毫不知情。

  不知情也好。他们和王译旬的最后一面,闹得并不愉快。这件事,周启洁不知道是最好的。

  “曾老师,我们商量着晚上去尚仁里那边吃烤串,你也一起吧!”高填艺高兴地邀请道,“我们烤点儿豆腐啊、土豆啊给你吃。”

  曾砚昭回头看向汽车后排的三个姑娘,说:“不了,你们和朋友约了一起去吧。我晚上有事。”

  郭青娜问:“一回来就要工作吗?”

  “哎,不是。”周启洁扯了扯她的胳膊,虽然是凑在她的耳边说话,声音却是刻意地没有压低,“我昨晚听说,郁弭从常觉寺辞职了。现在搞不好,就在曾老师的家里等他了吧!”

  曾砚昭没想到她才离开寺院,就这么口无遮拦,登时愣了一愣。

  高填艺听了,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开起老师的玩笑同样毫无顾忌。

  郭青娜却呆住,茫然地问:“曾老师和郁弭?”

  “你不知道?”高填艺惊讶道,“天啊,他和郁弭。你不觉得很般配吗?都是有才有貌的。”

  她皱眉,置疑道:“郁弭有才吗?”

  周启洁笑说:“不是那个‘才’啦。郁弭很有钱,又大方,这回我们修寺院,他捐了好几十万呢。”

  郭青娜听罢全然没表现出惊喜,而是淡漠地说:“我知道。”只差没说那句,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无动于衷,让本来聊八卦聊得高兴的高填艺和周启洁都哑口无言。

  曾砚昭回头,正好见到周启洁忐忑地观察自己。他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早已到家的郁弭发了一条信息: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三个学生住学生宿舍,曾砚昭的家也在蓟大的校园里。曾砚昭原本打算先去办公室一趟,但王译旬的死讯令他没有工作的心情,他想着早点儿回家,和郁弭见面。

  这么一来,曾砚昭就不和她们三个在同一处校门下车。

  出租车的司机把学生送到北门以后,又绕了路,把曾砚昭送往西门。这里距离教职工的住宅区近,曾砚昭下车后,只需要走不到五百米,就能到家。

  远处传来下课的铃声,曾砚昭拖着行李箱往家的方向走。

  路旁的月季花开得极好,每一朵都娇媚可爱。

  空气闷热,天上的云层很厚,似是很快要下雨的模样。

  曾砚昭走到自家楼下,抬头望向三楼北面的那扇窗户。他在离家前,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得紧闭,还把原本摆在窗外铁艺栏杆上的那盆芍药搬到了楼下。

  现在,那扇窗户打开了。

  曾砚昭走进步梯楼,没有上楼,而是敲了敲一楼那户人家的房门。

  不多时,门打了,应门的老人家见到他,惊喜地笑道:“曾老师,您回来啦?”

  “嗯,蒲老师,您好。”曾砚昭礼貌地问候。

  “快、快,进家里坐。”她连忙招呼道。

  “不用了。谢谢。”曾砚昭忙说,“我……来拿我那盆芍药。”

  “哦!好。”她在门边踟蹰了两步,“那,您到外边去,我从院子的栏杆那儿递给您。”

  曾砚昭正是这么打算的,说:“好。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