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室友说他是直男>第38章 

  喻温白是被饭菜香味勾醒的。

  透过玻璃窗的光景已是暮色, 落日隐没与云幕后沉眠,皎白圆月在闪烁星辉中潺潺淌着静谧流光。

  房门紧闭的卧室静悄悄的,喻温白感受着被湿法浸润而散着寒意的领口, 缓慢坐起身, 垂眸望着怀抱里的外套, 终于想起他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和煞气相关的一切都非常耗费心神, 他不像顾清逢已经适应了高强度运作,仅仅只是连着几天帮忙,白天都会困到睁不开眼。

  稍作整理后他推门出去,看见厨房忙碌做饭的徐嘉珩, 以及客厅沙发上悠闲带笑的顾清逢,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醒了?”见喻温白睡醒出来, 顾清逢将手机收起来, 朝厨房方向扬下巴,“我说出去吃, 里面那位非要下厨呢, 说不然你不放心。”

  喻温白闻言一愣,回头就对上端菜走出来的徐嘉珩视线。

  四目相对, 像是火石高速碰撞生出火星, 喻温白发现徐嘉珩白天浑身的躁动因子突然消失了, 沉沉眼眸里, 有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三荤两素对三个人来说绰绰有余, 连向来挑剔的顾清逢都难得给予好评。

  “手艺不错, 你是偏甜的口味?”顾清逢给喻温白夹了两块糖醋排骨,“多吃点, 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喻温白喜欢, ”徐嘉珩没对口味多做解释, 只是在顾清逢非要看着喻温白把排骨吃完时,淡淡道,“他吃完蔬菜后就会吃的。”

  “以及他昨天在我家称过体重,没瘦。”

  倒不是故意驳顾清逢的面子,是他知道喻温白吃饭向来有他自己的顺序,每次都是先蔬菜再排骨,最后才会吃一点主食。

  至于喻温白体重的事,他也只存了一点私心——扪心自问真的不多,也仅限于他和喻温白闹别扭、而顾清逢非要表现出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

  “行,看来是我多管闲事。”

  徐嘉珩去盛饭的空隙,顾清逢手支着下巴,别有深意得笑看着喻温白,凑到他耳边问:

  “吃完饭我也和程野去看电影,要不要一起?”

  “提前声明,我们去的是私人影院,”顾清逢狐狸似的桃花眼轻转,“一场只能做两个人,黑灯瞎火的做什么都可以哦。”

  喻温白没理解他的意思:“在电影.......还能做什么。”

  “看你想做什么咯,”顾清逢勾唇笑的意味深长,“你不是说要重新追他,现在给你创造机会还不要?”

  “在聊什么。”

  徐嘉珩盛完饭从厨房出,就见顾清逢侧身对着表情茫然的喻温白说话,唇边是老谋深算的笑容,嘴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什么。

  让人很在意。

  “等下小白跟我去看电影,现在只剩情侣厅,”顾清逢闻言笑着回头,恰到好处的挑眉,

  “怎么,你也要去?”

  ——

  事实证明,激将法永远有效。

  饭后晚上八点整的私人电影院门前。

  “......”

  兴致勃勃前来约会的程野看着顾清逢身后的两人,滚烫的心瞬间被迎面破来的凉水浇个透心凉。

  喻温白就算了,毕竟存在感不高,怎么连徐嘉珩也来了啊?!

  趁喻温白两人买爆米花的时间,程野暗戳戳地贴近顾清逢,一米九的个头弯腰将下巴搭靠在顾清逢肩头:“我就定了一个厅。”

  顾清逢斜眼看他:“委屈?”

  如果人能长耳朵,程野此刻头顶那双一定是耷拉下来的;他索性将脸埋进顾清逢颈窝,闷闷道 :“......委屈啊。”

  喉咙里滚出点笑,顾清逢侧身捏住程野下巴,在青年微微错愕的表情中,勾唇亲在他双唇,又伸出柔软的舌头,轻松撬开他唇齿。

  顾清逢主动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程野几乎瞬间就跌进对方深海般的眼,回神时手臂已经牢牢锁住顾清逢细腰。

  两人恰好站在电影院视觉死角的位置,头顶射灯投射的白炽光打落顾清逢泛起红晕的脸上,接着是他被咬破的唇、拉扯中凌乱的领口、和急促起伏的胸口。

  “小狗崽子,”顾清逢带着笑的声线湿润沙哑,缺氧让他只能无力的伏在程野胸/膛/喘/气,脆弱的像是易碎的艺术品,

  “现在呢?还委屈?”

  “......不委屈。”

  “走吧,电影快开场了。”

  顾清逢喘匀气,直起身从程野怀中退出来,迅速对着走廊的折射镜整理衣着,半分钟后又变回原先懒淡慵倦的模样。

  与此同时的喻温白还在排队等爆米花。

  私人影院比想象中还要受欢迎,他们到的时候剩的位置已经不多;徐嘉珩在另一列排队买票,喻温白只能默默听前面的情侣拌嘴。

  虽说是在闹矛盾,但男生显然缺少基本风度,女朋友手里已经拿了两杯可乐的情况下,出声提醒他忘了拿爆米花时,第一反应是语气很冲地回了句“没看见我正在付钱吗。”

  女生也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一来二去下,问题不知怎么就变成男生开始埋怨,每次出门都是他付钱。

  一场闹剧,最终以男生扮丑模仿女生撒娇要他开瓶盖的语气来诋毁她过分粘人,和女生当场给他两巴掌作为结尾。

  场面震惊在场所有人,工作人员不得已出面把男生请走,喻温白被迫全程围观,大脑飞速记下了几个重点。

  家务事难断,男生没素质也是事实,但他恶意模仿的丑态,让喻温白同时在脑海里反省自己。

  和徐嘉珩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瓶盖都是徐嘉珩开的。

  不止这些,吃饭的筷子是徐嘉珩递的、想吃什么菜徐嘉珩总会先一步夹给他,甚至出门鞋带松了没注意到,徐嘉珩都会蹲在帮他系好。

  而且他们每次出去吃饭买菜,好像也都是徐嘉珩付的钱。

  ......这么看的话,他是不是过分黏人、该更独立一点呢。

  “四份爆米花,两杯可乐两杯雪碧,请问付款时微/信还是支/付/宝?”

  收银员的声音打断思绪,喻温白点亮屏幕准备付钱,耳边就传来熟悉的机械女声“支付宝到账。”

  “走吧,”徐嘉珩买完票过来,正好看见喻温白低头找付款码,顺手付钱后自然拿走东西,“去找程野他们。”

  “我来拿饮料吧,”喻温白想从徐嘉珩手里接东西,想了下接着道,“还有电影票和爆米花饮料的钱,我一起转给你吧。”

  “饮料冰手,拿爆米花吧,”徐嘉珩摸不清突变的状况,定定望了喻温白几秒,俯身在他他耳边低声道,

  “顺便提一句,我没有让男朋友出门花钱的习惯。”

  “未来男朋友也不太行。”

  ——

  四人在路过第三个影厅时分手。

  作为唯一不知道两两分分别行动的人,程野无疑是四人中最喜出望外的,狗尾巴几乎要翘上天,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徐嘉珩宁愿不认识他。

  送走程野和顾清逢,剩下两人继续往走廊深处的六号厅走。

  推门进去后影院内漆黑一片,徐嘉珩第一反应是打开手机后置手电筒给前面的喻温白照明。

  “没关系,”喻温白接着他也打开手电筒,“我自己就可以。”

  偌大影厅统共就四个位置,两人先后在正中间落座。

  徐嘉珩放下饮料,习惯性地拿起喻温白爱喝的可乐打开,顺手递过去时,才发现喻温白正幽幽盯着自己。

  “谢谢,”他接过可乐后沉思片刻,重新抬头认真道,“但我以后可以自己开瓶盖。”

  徐嘉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直到影片快过半他也没想明白,喻温白为什么突然跟他客气,思来想去,也只得出对方觉得还在追他,所以这些过于亲密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结论。

  荧幕上播放的电影是《唐山大地震》,徐嘉珩不清楚、也没听喻温白选这部的原因,思绪被刚才的插曲占满,余光不时看向专注观影的喻温白,全程心不在焉。

  “......这是我第十三次看这部电影。”

  电影进行到高潮节点,母亲绝望的哭声、废墟下女童绝望的眼神接连刺激感官——不得不说,这部算得上老旧的电影,不过多久后重温都依旧沉重。

  喻温白靠着柔软皮质椅辈,各色灯光照映在他精致深邃的侧脸,声音和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每次看的时候我都会想,当初我父母丢弃我的时候,也有过和这位母亲一样的痛苦和纠结吗?”

  嘈杂震耳的背景音中,徐嘉珩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喻温白的问题。

  下午顾清逢和他闲聊时,无意提起过是二十一年前捡到喻温白的地方:穷山恶水中的穷困村落,教育的未普及和贫乏的避孕措施,让当地的弃婴率惊人的高。

  随着情节推动,悲情音乐在影厅缓缓流淌;巨大伤痛背后往往是无尽的空洞,就好像喻温白此时的表情一样。

  听见母亲颤声选择儿子的那一刻,他也只是平静而缓慢的眨眨眼睛,甚至没有回头看徐嘉珩一眼。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清透和缓的语调响起,喻温白弯眉笑了笑,“但我每次看到这里,总会忍不住羡慕那个女孩。”

  “至少她的父亲曾经拼了命想要救她,至少她母亲在抛弃她的那一刻、 以及往后漫长的生命,是会是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徐嘉珩却在沉默中听到了后半句。

  喻温白甚至连这些都没办法确认。

  父母丢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也会像电影里的母亲一样痛苦吗?

  还是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为了终于能摆脱这个抚养不起、甚至会带来不行的孩子?

  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喻温白永远都无从得知了。

  无解的问题徐嘉珩回答不了,他皱着眉想替喻温白拭去滑过脸颊的泪痕,声音沙哑:

  “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温热触感蹭过眼角,喻温白才惊觉他竟然流泪了。

  侧脸胡乱擦去眼泪,他难为情地将小半张脸埋进卫衣衣领,露出漂亮的眼睛看向徐嘉珩,轻声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故意惹你心疼,我只是不知道这下话,除了你还能够对谁说。”

  昏暗环境也掩盖不住徐嘉珩眼里的疼惜,喻温白怔怔看着男生悬空忘记放下的右手,垂眸:

  “你不要可怜我——”

  话音未落,抿唇沉默的青年突然倾身,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抱住;一时间,喻温白的世界里只剩下令人心安的体温、淡淡的薄荷清香、以及两道强有力的心跳。

  “如果你让我不要心疼,那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印象中徐嘉珩的拥抱总是温柔的,从没像今天这样用力又急不可待,像是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让喻温白感觉到疼痛。

  “但如果你还在担心我对你只有可怜、从而分不清喜欢——”

  “我真的会生气。”

  两人贴的太近,喻温白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胸腔震动。

  “这两天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事事都太顺着你,以至于连原本的自己都忘记了。”

  徐嘉珩后退半步,结束这个漫长的拥抱,勾唇:“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晚才想明白,我和所有陷入恋爱关系的人一样,都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脾气。”

  这个问题盛霖和顾清逢都很早说过,只是他下意识抗拒接受,才让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一拖再拖。

  “我原来觉得自己很清楚怜惜和喜欢的区别,是不善言辞才让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以前其实不懂。”

  “人会因为怜惜从而伸出援手,但喜欢是希望伸出援手的人是自己,再自私点说,希望自己是唯一有自个的人。”

  徐嘉珩拿起手边的可乐瓶晃了晃,看气泡浮出水面:“换做其他力气小的人,我也会帮他们开瓶盖、或许也会在别人流泪时,处于礼貌和怜悯递上纸巾。”

  “但如果是你,如果帮你开瓶盖、替你擦眼泪的是其他任何人,我会自责为什么当时不在你身边,也会生气为什么你倾诉求助的人不是我。”

  在喻温白茫然的注视中,徐嘉珩抬手轻刮他流泪而泛红的鼻尖:“或许不是满分答案,但至少对我来说,”

  “喜欢是带着恶劣的占有欲,从而不断在你身边索取成为唯一资格的过程。”

  恋爱不是单方面的无私付出,而是当我在毫无保留地倾注所有心意时,也会忍不住期待、会渴求心爱的人给予同等的爱意。

  喜欢你这件事,或许与你无关;但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希望能事事有回应,希望站离你最近的人,有且只有我一个。

  这是徐嘉珩这些天经历过外套等一系列事件后,才终于能够成交的答卷。

  他低头望着还深深沉浸在刚才那番话的喻温白,抬手揉了揉他发顶:“我说了这么多,给点反应,嗯?”

  “我没想过这么多。”

  对于徐嘉珩过分严谨的答案,喻温白知交不出这样的答卷,突然感觉到羞愧:“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

  他抬头认真看向徐嘉珩:“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包括他师父和师哥顾清逢,喻温白会永远对他们怀揣感恩之心,但不会用喜欢来形容。

  “或许很肤浅,但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件事情。”

  喜欢两个人一起同寝渡读书、一起逛街吃饭、一起出门踏青带奶球晒太阳——

  喻温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栗色眼瞳在荧幕光照下如宝石通透,带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笑意:

  “徐嘉珩,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上这个世界的。”

  清润柔软的声线在悲怆背景音里显得格格不入,徐嘉珩却只能听见身体血液冲撞血液的细碎声,一件外套而积压胸腔的强烈情绪,终于在喻温白不自知的告白中爆发。

  “喻温白,这次我不想再按照你的步调了。”

  喻温白在徐嘉珩黝黑的双眸中读出压抑的隐忍,唇边的笑意凝住,就见对方再度靠近,将两人之间本不充裕的距离急剧压缩。

  “你说要追我的事情,我拒绝,”徐嘉珩压着声线,身形差在密闭空间里有着绝对压制,

  “我以前总觉得应该都顺着你、事事都得耐心点——”

  “去他妈的耐心一点。”

  不知是被徐嘉珩的脏话还是语调惊住,喻温白突然失去身体掌控权,慢半拍反应过来时,徐嘉珩唇边热气已经烫他的耳垂滚烫。

  “喻温白,我现在想亲你,”徐嘉珩这样告诉他,低厚声线犹若魅魔,“十秒钟,如果十秒钟内你不推开我,”

  “我就当你默许了。”

  靠过来的身体胸/膛温度灼人,喻温白抬起的手本能想推开,指尖不安地攥住徐嘉珩的卫衣,隔着衣料感受着对方鲜活的心脏的跳动。

  最终他闭上眼睛,只有手紧紧抓着徐嘉珩领口,像是最后唯一仅剩的依托。

  耳边沉沉响起一道低笑,紧接着黑影压下来,唇被薄荷清香封住。

  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徐嘉珩亲了他。

  短暂的生疏后,无师自通的人迅速掌握技巧,从而占据上风;喻温白觉得自己正经历一场不分胜负的无声战争,随着胸腔里的氧气被一点点抽空耗尽,他不得不缴械头像,变成橱窗里的洋娃娃,乖顺的任人摆弄。

  电影声渐止,投屏上跳出问贴心提示,再问看客还否还要继续。

  徐嘉珩百忙之中腾出手随意点了下屏幕,继而又托住喻温白节节后退的后脑勺,指尖穿/插过柔软发丝,开启新一轮剥夺。

  亲吻果然具有成瘾性。

  他默默这样想着。

  唇瓣贴着唇瓣的触感无疑是新奇而美妙的,同样是身体两处皮肤相接,接触面积甚至比不过牵手和拥抱,却能带来如此强烈、如毒/品般叫人反复上瘾的悸动。

  徐嘉珩还记得以前假期陪妹妹看的无聊偶像剧,每当男女主角接吻时,脑海就回忆两人的种种回忆。

  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真正接吻时,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个人的温度和气味;如果在对方细碎的轻颤中感受到紧张,就会在敷衍短暂的安抚后,继续卑恶地欺负他。

  徐嘉珩轻拍着喻温白战栗的背脊,微微后退半步容许他呼吸,犬齿在一旁蓄势待发,一下下轻咬喻温白早已红肿的下唇。

  短短一分钟时间里,喻温白已经切实体会了灵魂出窍的感受。

  汗水和酥麻感爬上后背,停留在背脊的大手不知是安抚剂还是挑起战火的索引线,我,喻温白久久说不出话,细密急促的喘/息着,湿润的眼睛微微是神。

  “不喜欢?”恍惚间,他听见徐嘉珩这样问他,低沉嗓音一下下磨过他耳边,“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亲。”

  “.......”

  喻温白被他顽劣的语调噎的说不出话,抬起泛满水汽的眼忿忿看人,红晕遍布的脸鼓起点,最后泄气地轻轻扯了扯徐嘉珩袖口。

  “......我没有这样说过,”尾音沙哑软糯,比起抱怨,撒娇更像是最终目的,“徐嘉珩,你不要欺负我。”

  ——

  那晚喻温白没能回别墅。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他身上的吻痕太明显,从嘴唇到脖子、甚至连锁骨和肩膀上,可疑的红印都随处可见。

  带上围巾还能骗骗路人,但想瞒过顾清逢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顾清逢也忙着个人私事,第二场电影过半时,被亲的浑身发软的喻温白迷迷糊糊中听见手机震动,接着余光看见是程野发来的短信。

  “顾清逢让程野代为转达,说他今晚有事要忙得很晚回来,让我先送你回去。”

  最后短信是徐嘉珩代为查看的,不知疲倦的男大学生将扰人的手机放在旁边,推开喻温白发软的手臂,看似请求实则是下达命令:

  “再亲最后一次。”

  喻温白不记得那晚徐嘉珩说了多少个「最后一次」,他只知道共处一室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私人影院是个太适合接吻的地方,背景音乐和人物对话掩盖去放肆的亲吻;密闭空间便于利用坚硬物体作为依靠,虽然最后的解决都是趴在喻温白肩上喘气。

  最后喻温白以落荒而逃的离开电影院,身后是牵住他左手的徐嘉珩,脸上挂着胜利者的满足笑容。

  自家不能回,徐嘉珩顺势提出让喻温白去他家住一晚。

  “客房的床单被褥才洗过,回去就能睡。”他揉了揉喻温白的头,视线久久停在破皮的下唇,伤口才止血不久。

  喻温白半推半就地上车,回到公寓上电梯时,背身都感应到蛰伏在徐嘉珩身体里蠢蠢欲动的因子,下半张脸埋进围巾。

  终于忍不住道:“......别再亲了,嘴巴好痛。”

  沉沉轻笑声响起,电梯门开启前,是落在落头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第一次克制不住情有可原,下次会继续努力。”

  “......”

  客房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除了需要换洗的衣服。

  电影院里出了太多汗,喻温白回到家时卫衣还湿乎乎的粘着后背;决定和徐嘉珩借衣服也要换个衣服。

  脱/去围巾放在床头,心如乱麻的喻温白满脑子都是晚上接吻的场景回放,没注意到早就出现在门边徐嘉珩。

  自然也没察觉他此刻弯腰想去够另一边床头柜水杯、卫衣领口大敞的画面,在某人眼里有多犯规。

  喻温白愣了愣,站直身体:“可以借我件换洗衣服么。”

  “......啊好,我去找一下。”

  徐嘉珩转身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喻温白疑惑地看着青年背影,觉得他手里的衣服十分眼熟,才后知后句地想起,他忘了问对方是不是有事找他。

  那是他的衣服吗?

  可他昨天过来时,明明已经将衣服都带走了 。

  “家里没有新衣服了,先穿这件吧。”

  主卧浴室门前,徐嘉珩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交给喻温白,又欲盖弥彰地补道:“.......内裤是新的。”

  淋浴洒下的热水唤回喻温白涣散的精神,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徐嘉珩转身离开时,手里的东西。

  神智回笼,越想越不对劲。

  徐嘉珩的衣服穿上去肉眼可见的大,长裤腰带系到最紧也会滑落,幸好足够长的卫衣堪堪遮住大/腿,不至于让喻温白太过尴尬。

  笔直双腿裸/露在空气中,喻温白不自然地将卫衣往下扯了扯,偏偏卧室角落躺椅上的徐嘉珩还特意坐起身看他,毫不遮掩的目光。

  喻温白脸上阵阵发热,催促道:“......我洗完了。”

  “好,现在去。”

  徐嘉珩答应着起身,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经过喻温白身边时停下脚步,俯身抬手,指腹在喻温白颧骨处轻轻蹭过:“这里有头发。”

  随机勾唇一笑:“衣服很好看。”

  喻温白眼睫轻颤,再次当机的大脑想不通,明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徐嘉珩怎么能将这样轻浮的动作做的手到擒来。

  而他却像个经年失修的机器,光是转动脖子都能听见咯吱咯吱响。

  一时间,不服输的情绪盖过羞赧,喻温白微微鼓着腮帮子,等浴室传来淅沥水声后,轻手轻脚地来到衣帽间。

  衣帽间空出的位置,是徐嘉珩空出来专门给喻温白放衣服的,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横杆,和旁边挨紧摆放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喻温白昨天离开时,确实带走了衣柜里的所有衣服。

  正质疑是否是自己多心,喻温白余光扫过横柜露出一角的叠好衣服,走过去将衣服拿出来细看,发现居然是他的衣服。

  不止这一件,下面还有两三件他的衣服——喻温白忽地想起来,最上面的两件衣裤,正好是徐嘉珩来找客房找他时拿的。

  直觉指引他拉开横柜下方的抽屉,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被遗忘的衣服,正静静平躺在屉柜里。

  “......果然做坏事就会被发现。”

  身后传来徐嘉珩慵懒的声音,刚洗完澡的男生浑身热气,白色的厚毛巾胡乱擦着湿法,也不管发梢滴落的水渗透进黑T。

  他靠着衣柜,眼底带笑:“上次你有衣服竖柜放不下,有几件就留在抽屉里了,刚才去你房间,本来是想给你送衣服。”

  “虽然临时又换了主意。”

  “你.......”面对徐嘉珩的坦诚,喻温白反倒是接不上话的那个,最终也只能重复事实,

  “你骗我穿你的衣服。”

  “嗯,反正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是第一次骗你了,”徐嘉珩大言不惭地一口承认,顺手将横柜上的衣裤放进抽屉,没提醒喻温白他可以穿自己裤子的事。

  “还有,我刚才先去的客房,”徐嘉珩朝门外一指,“你的床已经不能睡了,奶球在书桌上吃罐头,全撒在你床头柜上。”

  “顺便提一句,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丝毫没意识到犯错的奶球还留在犯罪现场,见喻温白进客房,还跑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他脚踝。

  收拾完床/上一片狼藉,喻温白回房抽出湿巾,耐心擦净奶球脸上的罐头渣,打算再去找新的床单睡觉,某人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

  “我刚才找过,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单,”徐嘉珩将头抵着他肩膀,身上热意犹存,连散发的薄荷香都是湿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嗯?”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拥抱,但前几次徐嘉珩脑子里多少都在想写有的没的,今晚算是他第一次认真感受某些部位的柔软。

  比如说,喻温白单手就能轻松环住的细腰。

  “......徐嘉珩。”

  最后还是在主卧睡下的喻温白平躺看着天花板,说话时下唇还有轻微的扯痛:“我第一次发现,你有时候挺混蛋的。”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懒淡的人,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在他面前总是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耍无赖。

  就比如现在,闭眼睡觉的人闻言,从鼻尖哼出点笑:“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能更混蛋一点。”

  喻温白转过身懒得理他,以沉默当作应对。

  神奇的是,他向来有认床的毛病,却一次也没有在这张床上失眠过,哪怕是最紧张的第一次,他被迫见证某人的春//梦后,也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仔细想想,他每次睡在这张床上,都要身体力行地「目睹」一场春色,哪怕后来想休息一天,也会被自动拉入梦境。

  ......喻温白突然有些担心今晚的睡眠质量。

  他今晚实在太累了,嘴和锁骨现在还隐隐作痛,悄悄侧过身,戳了戳旁边的徐嘉珩。

  徐嘉珩睁眼:“嗯?”

  喻温白提示的很隐晦:“你今晚睡觉的时候,能想点正经的吗。”

  察觉到对方视线正盯着自己肩膀,月牙似的锁骨上齿印痕参差不齐,喻温白连忙低头,将衣领的扣子系到最上方一颗。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带着犯规的宠溺。

  “我答应你,”徐嘉珩长臂一伸,轻松将喻温白捞进怀里,“我今晚会努力保持思想纯洁的。”

  “睡吧,明早送你去学校。”

  说完手轻托住喻温白后脑勺,低头薄唇印在他眉心,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头抵在坚实的胸膛,爱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反而成了最好的安眠曲,喻温白蜷缩在徐嘉珩温暖的怀抱中,很快进入梦乡。

  然后再一次被动闯入对方精神海。

  和前几次羞于用语言形容的场面完全不同,喻温白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绿林水库边,表情有一瞬的愣怔。

  为什么......徐嘉珩会梦到这里。

  难道他已经想起那年夏天的事情了吗?

  结合今晚的出格举动,各种猜想在走马灯似的在喻温白脑海上映;无关和场景里的人重合,两年前窒息的紧张卷土重来。

  “披着吧。”

  拉回思绪的男声比他熟悉的要稚嫩些,喻温白低头看着包裹他的倒影,和才披上他肩头的崭新外套,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温热。

  紧接着,曾经无数在脑海反复过的话在耳边响起:“这里夏天傍晚的风也是凉的,希望你不要生病。”

  酷暑的正午烈日当空,绿荫叶片层层叠得,水库湖面波纹荡漾,不远处的大树后有围成一团的学生。

  这个场景喻温白在梦里很多次,徐嘉珩给他披上外套,然后他落荒而逃。

  哪怕在梦里,他也从未有过一次回头,见一见十八岁的徐嘉珩。

  喻温白清楚梦里他没法控制身体,行动全凭场景的主人操控——可当他轻而易举地转过身的那一刻,却没分清这究竟是被迫,还是由于他本人的强烈意愿。

  他呆呆看着一步之遥的徐嘉珩。

  男生面对着他逆着光站,宽肩窄腰,耀眼的光芒在他发肩和侧脸勾画出金色轮廓,让喻温白不由得眯起眼睛。

  良久,他听见自己迟到两年的回应:“......谢谢。”

  说完他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眼底浮现出笑意。

  没有遗憾了。

  他想过要不要告诉十八岁的徐嘉珩,再过两个月后他们会成为室友,然后在一年后的大二,因为某些乌龙相熟,误打误撞地成了情侣。

  算了,反正还会再相遇的。

  既然如此,就当给十八岁的徐嘉珩留下些惊喜吧。

  这样想着,喻温白转身要走。

  ——下一刻,手腕却被有力的掌心环住。

  “我叫徐嘉珩,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去我们那里换身衣服?”

  “.......”

  离去的脚步微顿,喻温白表情诧异的回头。

  十八岁的徐嘉珩同样意识到话说的过于急切,也依旧握着掌心里的手腕不放,像是害怕一不留神地松懈,喻温白就会彻底从眼前消失。

  喻温白静静对上青年紧张的注视,像是好奇对方也有这样青涩的一面。

  四目久久相对,十八岁的徐嘉珩率先败下阵,悻悻松开喻温白手腕,垂眸道:“抱歉,是我——”

  “好啊。”

  穿过林间的风徐徐初吹拂,吹动两人鬓角的碎发;喻温白浑身湿透狼狈无比,人却实实在在正笑着,眉眼弯弯。

  他反握住徐嘉珩的手,这次确定是他自己想说的话:“可以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悠悠蝉鸣连绵不绝,习习凉风轻拂湖面而过,自那年夏天起他曾有过的遗憾、彷徨和眷恋,也终于都在两年后,声声皆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