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室友说他是直男>第35章 

  “小徐啊, 这件事麻烦你一定要保密了。”

  双层别墅的门前草坪,意外碰面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眼里各自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男人左脸的长疤自颧骨横穿到耳后, 看向徐嘉珩的眼神无比诚恳:“你阿姨和小岚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也不想让他们操心。”

  说着又是一声重重叹气。

  徐嘉珩脸上的表情很淡:“杨叔放心。”

  在喻温白的盛情邀请下, 两人很快驾车来到位于西城区的别墅区;这里虽然赶不上徐家老宅的寸土寸金, 住在这里的人也同样非富即贵。

  不等徐嘉珩决定要不要去地下室看看,两人就在门前草坪意外遇见赶回来的顾清逢,以及他身后愁眉不展的杨瞿。

  杨瞿早年是混黑白两道的,手里难免沾上些人命;直到二十年前遇到现任妻子后一见钟情, 才终于下决心要金盆洗手,也是近两年才和徐家有生意来往。

  徐嘉珩和杨瞿没有交集, 对其印象也仅限于传闻中的爱妻和杀伐果断。

  没想到见面还不过三分钟, 原有的印象都被打破;分明可以一句话撇清、甚至闭口不言,却连面对他一个晚辈都自乱阵脚。

  大概是做贼心虚。

  “好好好, ”杨瞿窘迫地搓手找话题, “小徐最近生活不顺利吗,怎么也来这里——”

  “陪男朋友来的, ”徐嘉珩淡淡应答, 看向喻温白时眼神才柔和几分, “我没有和杨叔同样的需求。”

  观战的顾清逢双手抱胸, 听见「男朋友」的称呼后, 无声地挑眉看向喻温白。

  “男朋友?”杨瞿显然认识喻温白, 先是一愣后讪笑道:“哦哦小白是吧,小白人很不错的, 你们两个要好好处。”

  这次徐嘉珩只冷淡地嗯出单个音节, 气氛肉眼可见的低冷凝结。

  最后还是喻温白打破僵局, 等顾清逢和杨瞿先后进入别墅,才回身轻拽徐嘉珩衣袖:

  “忙的话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公寓。”

  “不忙,”徐嘉珩反握住他微凉的手,眉间紧皱,“能不能再问一次,你真的只是去帮忙吗?”

  “是,我只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喻温白以为对方担心自己,柔声安抚,“杨叔叔是哥哥长期的客人,按规矩我也不能插手的。”

  徐嘉珩看着纤瘦的背影走进别墅,内心五味杂陈。

  他明白即便是亲密关系的两人也该有私人空间,强行插手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作一种不尊重——

  但他到现在都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不用紧张成这样,我说过不会让小白入行。”

  等不到人所以来围观的顾清逢懒懒出声,他后背靠着墙,纤长食指扶起金丝框眼镜,冲着徐嘉珩勾唇,笑意不及眼底:

  “在这一点上,我比你更心疼他。”

  “......”

  “说说吧。”

  杨瞿在休息间准备时,顾清逢在茶水间门前拦住喻温白,下巴朝窗外扬了扬:“你和徐嘉珩,真的在一起了?”

  “是的。”

  喻温白将茶包放进瓷杯,拿起盛满沸水的茶壶倒水,没打算向顾清逢隐瞒:“就在元旦那天。”

  顾清逢靠着门框,回想起徐嘉珩对杨瞿带有敌意的眼神,忽地问道:“他知道你的情况吗,包括我的真正职业?”

  沉吟片刻,顾清逢又换了种说话:“或者说,你跟他说明白了吗。”

  喻温白点头:“他知道的。”

  顾清逢半信半疑地眯着眼,并不认为小师弟的话具有可信度,只不过眼下显然又更重要的事。

  徐嘉珩和偷摸尾随他回家的某人,都先放放再说。

  杨瞿算是顾清逢的老顾客,早年沾上不少人命,让他这辈子都注定无法摆脱邪祟怨念,只能靠定期除煞缓解症状。

  他夫人当年冒着全家的反对嫁给他,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孩跟着他吃苦多年,这几年好不容易富裕起来,杨瞿再不忍坦白让夫人担忧。

  所以暴脾气如他才肯向晚辈低头,请求徐嘉珩不要乱说话。

  “小白啊,”趁顾清逢在地下室准备,杨瞿在座位上坐立不安,“你看小徐他——不会我的事说出去吧。”

  “不会的。”

  叠层黑雾缭绕中,喻温白依旧能感受到杨瞿的深切担忧,他弯腰将泡好的安神茶放下,轻声道:“徐嘉珩答应的事,都会做到的。”

  “嗯嗯嗯,那就好,那就好。”

  等待过程中杨瞿一直停下来地抖腿,厚重的黑眼圈难掩焦躁,状态比喻温白上次见他还要糟糕很多。

  生死相隔的冤魂怨念最深,一旦被缠上就很难摆脱,煞怨会像共生在体内的寄生虫,起初或许看不出端倪,却能在日积月累中一点点寝室宿主理智,最后将人折磨成神智不清的疯子。

  不是所有人都像徐嘉珩一样足够幸运,有喻温白甘愿用自身作容器吸食繁衍的煞气,又恰好能找到煞怨的源头。

  大多数人的下场只会像杨瞿一样,即便有顾清逢从中帮助,最后也会被煞念活活折磨至死。

  无声叹气,喻温白站在沙发旁弯腰,手假装不经意地搭靠上杨瞿肩膀:“冒犯了,您这里有个飞虫。”

  上次和杨瞿见面还是高考后,老来得女的男人总忍不住谈起孩子,爬满疤痕的脸上笑容慈祥。

  转移煞气的方法治标不治本,但喻温白总觉得能帮上一点也是好的。

  几秒时间过去,连杨瞿都察觉异常地回头,不理地看向愣怔原地的喻温白:“怎么了?”

  “.....没事。”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碰到了,杨瞿身上的黑雾都不曾减弱半分,反倒在自动吸汲周围的煞气。

  “喻温白!过来。”

  冷喝声从门后响起,顾清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沉着脸看向慌忙收回手的喻温白:“过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师哥......”

  铁制房门重重关上,顾清逢面无表情看着低头背手的喻温白,冷冰冰道:“你是不是生怕杨瞿察觉不到?”

  “帮徐嘉珩我不说你,因为他对这些不懂,”顾清逢连轴转了几天,缺觉让他本不多的耐心更加匮乏,

  “以杨瞿的情况和对煞气的了解程度,如果让他知道你的特殊体质,你以为他会怎么做?客客气气把你请回家,还是想方设法把你囚困起来?”

  这就是顾清逢坚决反对喻温白入行的原因,永远会心软,永远意识不到这幅体质对其他人有多大的诱惑力。

  “师哥,”喻温白忍不住出声打断,直勾勾地盯着碰过杨瞿的右手,“好像,没用了。”

  “什么没用了?”

  喻温白茫然抬头:“我的特殊体质,好像彻底失效了。”

  如果在商场遇到的黑衣男是意外,那么刚刚他碰到杨瞿都毫无反应,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是不是他已经不再会吸食他人气息了,无论阴阳凶煞。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几天帮徐嘉珩驱煞时、越发停滞不前的进度,似乎也找到了缘由。

  顾清逢闻言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随即意识到杨瞿在隔间等太久会起疑,先低声嘱咐喻温白别担心,才深吸口气推门大步出去。

  交谈声自门缝里钻进耳边,是顾清逢笑着和杨瞿抱怨喻温白毛手毛脚打碎他花瓶,算是把故事圆过去。

  很快两道脚步声走远消失,耳边只剩下单薄的呼吸声。

  喻温白意识到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垂眸看向掌心错综的纹路,像是他此刻混乱复杂的心情。

  阴气过重的体质让喻温白从出诞生那一刻,就注定要被其他人承受更多:自小被父母丢弃、记事起就从未停止的嫌恶和诋毁,让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应该是世上最痛恨这种体质的人。

  而当他很可能不必再承受这些时,喻温白却觉得身体被生生挖空一块,比起预想中的喜悦,更多的是怅然。

  剥夺他过去一切所拥有、也同样给予他现在一切的体质,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弃他而去,那他曾经经历过的都算什么。

  现在所拥有的,还能留下来多少。

  喻温白不知道答案。

  顾清逢暂时不需要他,喻温白慢吞吞地回到主厅,弯腰收拾杨瞿喝过的茶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几次才猛然回神。

  “......忙完了吗。”

  男声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更显低沉,恰到好处地安抚着躁乱的心绪。

  “现在不忙的,”喻温白抱着手机听对方说话,类似委屈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徐嘉珩,你现在在哪。”

  徐嘉珩低声报了个位置,是别墅区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厅,开车大约五分钟距离。

  喻温白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问,顾清逢在忙他不可能走,为了这点小事让徐嘉珩赶来,又太小题大做。

  嘴唇张开又抿紧,情绪和想说的话同时卡在喉咙里,在长达十几秒的无声对峙中,喻温白一声不吭,又倔强地不肯挂断。

  “喻温白,你是不是在难过。”

  电话那头的徐嘉珩再次开口,哪怕只听声音也能想象到对方表情:“我现在想见你,让我过来好不好。”

  喻温白抿唇立刻点头,想起对方看不到,飞快补充道:“好的。”

  “我现在和程野在一起,十分钟左右过来。”

  “好。”

  “......”

  徐嘉珩挂断电话,离开别墅半小时内积攒的烦躁和不安,都在这通电话里飙升到顶峰。

  他不知道喻温白经历了什么,电话里的呼吸声都是压抑的颤音。

  压下心底烦躁,他将信用卡递给脸红看他的女服务生,看向闷头喝酒的程野:“最后问一遍,鬼鬼祟祟来这干什么。”

  程野明显心情不佳,不客气道:“你干嘛我就干嘛。”

  “我?家属陪同。”徐嘉珩耐心不多,“你和顾清逢在一起了?”

  他还清楚记得跨年当晚,两人在他朋友圈下的评论互动。

  以及聚餐那天,缺席的程野在朋友圈发的景点打卡,又恰好是喻温白说过顾清逢出差去的城市。

  “暂时还没——”

  程野反应过来话中深意,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嘉珩:“你真和喻温白在一起了?你不是直男吗?”

  徐嘉珩反问:“你不是直男?”

  两个曾经的直男对视片刻,程野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我和你不一样,我要不是被睡了.......”

  后面的话徐嘉珩没听清,意外地打量了眼人高马大的程野,想起高挑精瘦的顾清逢。

  没想到程野居然是被睡的那个。

  “说这些没用,”程野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压低声音问,“既然是喻温白带你来的,你应该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吧。”

  徐嘉珩:“知道。”

  “那你......一点都不介意?不对,你一点都不担心?”

  “这件事和喻温白没什么关系,”徐嘉珩接过服务生送回的银行卡,耐心耗尽地起身要走。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颓废的程野:“确定不跟上来?”

  “.......”

  十五分钟后。

  顾清逢才送走杨瞿,此时靠墙看着沙发上的两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就没正眼看过自己,饿狼似的眼神盯着喻温白。

  至于另一位才跟他睡过的,正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过来,卫衣下的锁骨上还有他两小时前咬出来的齿印。

  无声叹气,顾清逢疲惫地按揉眉心:“所以你们两个通过气了?现在想来质问我什么?”

  “不是质问,是担心你,”程野一对上顾清逢就蔫巴,耷拉着眼像是无家可归的弃犬,

  “你要不要考虑转行,毕竟这行.....太危险了。”

  徐嘉珩闻言微微皱眉。

  危险?

  顾清逢捕捉到徐嘉珩表情里细微的错愕,没理会可怜巴巴的程野,转头看向喻温白:“你确定,你和他说清楚了?”

  喻温白迟疑片刻:“......嗯。”

  “行,”顾清逢双双手抱胸,对在场三人全都不抱希望,随意朝徐嘉珩扬下巴,“那从你开始,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喻温白沉吟半晌,委婉道:“......特殊服务行业。”

  顾清逢握茶杯的手微顿,挑眉无声从鼻尖哼出点笑,斜眼看向毫无异议、甚至还默默点头的程野,选择了直接无视。

  视线转而落在喻温白身上:“所以,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直觉让喻温白感到异样,仔细想却挑不出徐嘉珩话里的错误——他们在做的事的确特殊,也绝对算得上是服务行业。

  既然两者皆有,组合成词也不该出错。

  “他说的对。”这是喻温白的回答。

  “......”

  “你们三个语文高考能及格,也算是人类第九大奇迹,”顾清逢诚心喟叹,摇头低语,“行,那就一个个速战速决。”

  他率先看向浑身委屈的程野,扬唇勾勾手指:“过来。”

  说完顾清逢后仰陷入柔软沙发,手指有意无意蹭过下颌。

  程野顺着他动作,视线黏在顾清逢衣领,最上两颗金丝圆扣在锁骨两侧敞开,纤白颈侧在灯照下隐隐可见新鲜的狰狞咬痕。

  举手投足都像是蓄意的勾引。

  喉结滚动,程野回过神时已经被顾清逢扣住手腕,轻而易举向内一拉,上半身重心不稳地摔进顾清逢怀里。

  幽冷檀香环绕鼻尖,顾清逢提着他衣领凑过神,滚烫薄唇不紧不慢摩挲在他耳廓,语气暧昧。

  “这件事我们晚点回家说,”顾清逢微微眯着眼,享受地看着失神的程野,“今晚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弄我都可以。”

  话落他轻笑,侧头启唇轻咬在程野耳垂:“但现在先回去好吗,老公。”

  “......好。”

  目送失魂落魄的程野仓皇而逃,顾清逢满意点头,抬手随手整理凌乱不堪的衣领,重新望向在场两人。

  “坐,随便聊聊。”

  长腿交叠,顾清逢勾着被咬到微微发肿的唇,先吩咐喻温白:“小白先去整理地下室,把杨瞿的气息收拾的干净点。”

  “还有,今晚你守在家里,”顾清逢语随和却不容拒绝,“我有话对你说。”

  喻温白下意识先看向徐嘉珩后沉默点头,从记事起,他违逆顾清逢的次数屈指可数,何况事关体质失效的事还是第一次。

  最重要的是,徐嘉珩体内煞气还未彻底消除,喻温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清瘦身影在两道注视中起身离开,脚步声渐远直到彻底消失,顾清逢懒懒散散地支起手撑脸,面向对面的视线锐利。

  场面安静到诡异,两人四目相对,顾清逢开门见山:“我不知道小白以前是怎么和你解释,但我们家不是色/情生意。”

  徐嘉珩表情一凝。

  “长话短说,小白主动接近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煞气缠身,很可能会影响生命——这个概念你不需要理解,你只需要知道,他最初是处于感激选择帮你,牵手、拥抱或其他身体接触,就是他帮助你的方式。”

  顾清逢话说的直白到残忍,停顿几秒:“你们的事小白都和我简单说过,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单个词句都简单明了,放在一起理解却变的晦涩难懂;徐嘉珩整整用了半分钟,才彻底明白顾清逢的话。

  喻温白以前并不喜欢他,暗恋是他凭空而成的幻想。

  所有扰乱他心神的牵手和拥抱,都是喻温白处于善良、才深伸出援手的结果。

  徐嘉珩声音沙哑:“那次喻温白说要邀请我来这里做,也是——”

  “你身上的煞气很复杂,简单的身体接触无法根除,”门外响起轻微脚步声,顾清逢语调微顿,继续道,

  “上次邀请你来家里,是小白想让我帮忙出手解决。”

  “但当时你强烈拒绝我的加入,说一定要和小白在自己家里,于是我们决定尊重你的选择。”

  “元旦前一晚,你带小白回到自己家里,第二天他说问题已经快要解决,最后是我刚才知道你们正式在一起。”

  良久,徐嘉珩喃喃道:“......原来如此。”

  随即他自嘲扯唇:“难怪那时候他会主动找我。”

  难怪他们在一起后毫无进展,一切都止步于他口嗨和牵手拥抱;难怪喻温白话总说的露骨大胆又直白,却次次都会纯情地脸红。

  真相来的荒唐又猝不及防,徐嘉珩被砸的反应不及,连门外倏地停顿的脚步声都毫无察觉。

  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是怎么形成、又是怎样圆到现在,徐嘉珩根本无从解释,他像是从一个极端猛的扎进另一个极端,被南墙撞的头晕脑胀。

  很难想象,这段时间他种种「勉强接受他人爱慕心意」的行为,在喻温白眼里又是什么样。

  “你是直男吧,你没办法喜欢男生的。”

  顾清逢抬眸望向门口的喻温白,狠狠心一次性把话说清:“所以,你能分清自己对小白的感情是喜欢,还是对他过往处境的怜悯和包容?”

  喻温白定在在门边表情空白,手里茶壶的侧壁依旧温热。

  顾清逢话里支开他的意思很明显,所以他察觉到也顺从离开,只是半路上异常的直觉种子在心中不断涨大,最后还是违逆地原路返回。

  徐嘉珩背对着看不见表情,但看顾清逢望过来的表情,喻温白就知道他早就料到自己会回来。

  支走自己只是避免直面尴尬而已。

  正厅的双拉门大敞,将两人对话一字不落地丢进耳朵,喻温白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和徐嘉珩好像弄错了很重要的事情。

  原来徐嘉珩从始至终就不知道除煞的事。

  那以前的牵手和拥抱,他又为什么会答应呢?

  喻温白突然不敢去想徐嘉珩起初刻意的回避和抗拒,但寝室阳台上他理直气壮的反问涌上脑海,最后是徐嘉珩无可奈何地妥协,说他们以后可以握手。

  当时的喜悦太刻骨铭心,就更让被迫揭开的真相更显尴尬和难堪。

  在他们完全不熟的情况下,徐嘉珩中间经历了多少心里斗争,最后才妥协,允许自己一次又一次缠上来呢?

  以及现在呢?顾清逢说他没办法喜欢上男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现在也是因为可怜他,才愿意施舍这么多吗?

  “......我不知道。”

  徐嘉珩沙哑的声音在空旷正厅里清晰到震耳,侧额线在光影交替中更显凌厉,停顿良久后才接着道:

  “但我可以确定,换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徐嘉珩抬头,迷茫神情犹存,语气却坚定:“除了喻温白。”

  “你的心态我能理解,”顾清逢态度不为所动,只是眼神柔和少许,“但妥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他双手平放在大腿,尽力不去看门口怔怔望过来的喻温白:“小白不擅长人际交往,情况最糟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他一直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有能力养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活在舒适圈里。”

  “我可以把我拥有的都给他,只要他想要,”顾清逢语气平静,  “但迁就不是喜欢,或者不是我们讨论的喜欢。”

  波澜不惊的桃花眸静静望向徐嘉珩:“话说到这里,我相信你能听懂。”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漫长的无言沉默。

  “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 顾清逢又换上惯常懒散的表情,招手让喻温白过来,

  “要收拾东西就快点,晚上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两天有事要你帮忙。”

  喻温白轻声说好,视线平直望着正对面的顾清逢,余光却不受控地投向错愕回头的徐嘉珩。

  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人无法忽视,喻温白长袖下的手攥成拳,转动视线:“今两天我可能没办法住你那里了,你可以送我去趟公寓吗?”

  徐嘉珩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喻温白听见了多少,见他神情自如,点头沉沉道:“.......好。”

  打开车门时,喻温白看着车后座大包小包的蔬果食材,不由愣了愣。

  明明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明明只过了短短一个小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相对无言的两人在正副驾驶位置坐好,喻温白磨磨蹭蹭地系着安全带,怎么都对不进插孔:

  “......能告诉我,直男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徐嘉珩握在方向盘的手微顿,不太确定这个突兀的问题用意:“是形容性取向的词语,指代只能喜欢异性的男生。”

  意思就是,直男是没办法喜欢上其他男生的。

  喻温白眼睫轻颤,安全带再次插错扣孔,大脑却精准检索出徐嘉珩在两人第一次握手不久后,委婉表达过他是直男。

  既然徐嘉珩不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又为什么几次含蓄表达直男的性取向?

  “徐嘉珩。”

  安全带终于插/进锁扣,清脆咔嚓声中,喻温白抬头问:“所以,你当时是以为我喜欢你,才允许我碰你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徐嘉珩不想说谎,只是喻温白微微空洞的表情,看的他心脏猛的攥紧,

  “每个人动心的契机都不同,比起误会,我认为这件事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用「机会」来形容更适合。”

  “......那你能够分清怜悯和喜欢吗?”

  情感是复杂又最难描述的感受,喻温白觉得问题确实刁钻,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顾清逢在的正厅丢下的话,总让他耿耿于怀。

  适应社会和人际圈向来是他弱项,他从小习惯了来自外界的各种质疑、猜疑和恶意,却不知道善意和喜爱,原来也能够分的这么清楚明白。

  换作其他人,只要一点点善意和包容他都会感激;但唯独轮到徐嘉珩,他总是会斤斤计较,锱铢必较。

  徐嘉珩的答案一字不变。

  “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确定,换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

  两人回到公寓时天色已晚,斜阳落幕华灯初上,凄凄凉月在雾霭中探出一角,在人间洒落转瞬即逝的银纱。

  吊灯暖光惊醒玄关处熟睡的奶球,越发圆润的布偶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轻盈跳下柜台,雨露均沾地在喻温白和徐嘉珩脚边各自轻蹭两下。

  “喵呜——”

  喻温白俯身挠挠奶球下巴,在舒服的呼噜声中起身回房,打开衣柜和背包,将这几天要穿的衣服叠好装包。

  以前不觉得,收拾起来才发现,原来他几乎将宿舍所有东西都搬来了。

  就像是......他原本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一样。

  喻温白机械性地将衣服一件件塞进背包,当余光瞥见床头被奶球霸占的枕头时,类似酸楚委屈的情绪还是渐渐涌上来。

  这几天他都睡在徐嘉珩房间,这间客房已经闲置下来了。

  “天太黑了,等下我送你回去,”见床/上的背包变得鼓鼓囊囊,沉默许久的徐嘉珩终于在门边开口,

  “包装不下就别塞了,需要什么就回来拿。”

  就是这种感觉。

  像是默认他会很久很久地一直住在这里。

  喻温白将最后一件毛衣装包,系好拉链低头垂眸,盯着指尖终于坦诚道:“对不起啊。”

  “是我话没说清楚。”

  “我也有责任,”徐嘉始终站在门外没有靠近,深邃凌厉的黑眸仿佛蒙上一层厚重大雾,“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喻温白其实很抗拒把以前的事翻出来,一件件讨论当时的出发点和用意,都让他觉得像是生生撕开皮肉。

  他宁可对内里的腐烂败坏视而不见,也不想撕开外皮伪装的完整。

  徐嘉珩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犹豫许久才决定开口:“小时候那些人欺负你......是因为你的特殊体质吗?”

  意料之外的提问。

  喻温白愣了愣,迟疑片刻:“有部分原因,和我长时间身体接触的人被吸食大量精气,对于年纪小的孩子来说,影响会更大。”

  所以才会有和他玩的好的孩子,都相继生病的情况出现。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喻温白急匆匆地补充解释:“但你放心,当时我是确认对你没有坏影响后才碰你的,并不是——”

  “我知道的。”

  徐嘉珩很少打断喻温白说话,长腿大步走进房间停在吊灯正下方,整个人被暖光的光包裹着。

  喻温白微微放大的瞳孔倒映着徐嘉珩高大的身影,说话时,男生总是会习惯性地微微俯身。

  “我只是想说,”徐嘉珩的声音很低,“过去那些恶意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该承受。”

  “以前的事情没办法弥补,你和顾清逢说的很多我也不懂,但我想要你知道,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徐嘉珩垂眸看着喻温白紧缩闪烁的瞳孔,眼底那点防备和后怕都暴露无疑,忽然很想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和喻温白的纠结不同,徐嘉珩更多的是自作多情的尴尬。

  虽不至于无地自容,但也足以让他在面对喻温白时,不受控地联想到以前自己是怎么一次次将对方的好意,都视作成对自己的暗恋。

  刚才那番话,已经是他挣扎过后,因为太在意而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口的。

  伸出的手停悬在半空,过分安静的环境让尴尬卷土重来,也让徐嘉珩错过了喻温白黯然一瞬的表情。

  “所以,”喻温白将背包挎好,后退两步空出距离,静静看着徐嘉珩收回手,“我们现在是在闹别扭吗?”

  “算是,”徐嘉珩下意识地回避了直直投来的目光,“因为我需要时间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所以闹别扭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喻温白不吵不闹的冷静,让徐嘉珩隐隐感受到无措和棘手;喻温白现在的状态让他想起一年前初识的样子。

  总是远远站在人群外,凡事都事不关己。

  以前他会总结为性格使然,但现在他很清楚,这或许是喻温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下唯一途径。

  “人际关系总会有摩擦的,最亲密的人也一样,”徐嘉珩听见自己生硬的解释,像是在为刚才拙劣的答案努力找补,

  “正好你这两天也忙,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情,可以吗。”

  闻言,喻温白藏在长袖下攥紧的手悄然松开,掌心被汗滴打湿。

  徐嘉珩将手收回去的瞬间,他突然后悔问出口的问题,甚至几次忍不住想直接告诉对方,要不就算了吧。

  他也不是非要知道那个答案的。

  忍住追问还需要多久的冲动,喻温白在离开前,站在玄关处很认真地道:“徐嘉珩,我不喜欢闹别扭。”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

  放心这文本质是无脑甜饼,这张大概是全文最虐的地方了(?)后面就是解决问题接着谈恋爱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