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室友说他是直男>第33章 

  “......小白啊, 阿姨刚才说话你听见了吗?”

  沈妍看向对面神游的喻温白,担心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呢。”

  “可能还没睡醒。”

  喻温白回神摇头, 再次尝了口瓷杯里的暖茶:“入喉回甘而不生涩, 确实能算得上好茶。”

  “但喝完舌尖会微微发麻, 还有些锁喉感, ”犹豫片刻,喻温白决定实话实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茶应该是机制茶。”

  “是啊, ”沈妍点点头,感叹道, “现在好的野生山茶不好找了, 本来想送孩子他爹当礼物的。”

  徐父生日就在下个月,沈妍知道他平时就只有喝茶的爱好, 就提前托人买了些上好的普洱, 今天早上想先拿出来尝尝味。

  正好遇上喻温白下楼喝水,就顺便邀请他试试, 没想到他对茶叶还懂得不少。

  喻温白看沈妍面露难色, 手握了握杯壁:“我师父那里有不少野生茶, 如果阿姨不嫌弃的话, 我可以请他寄过来一些。”

  师父也是爱茶如命的人, 家里有不少上好的存货, 央求他匀些给自己应该不难。

  “这怎么好意思呢,”沈妍嘴里拒绝着, 最后还是抵不过诱惑, “不然这样吧, 阿姨花钱从你师父那里买。”

  说完不给喻温白拒绝的机会,女人很快从书房折返回餐厅,将手里的黑卡递过去:“这张卡里有点钱,就当阿姨提前感谢你师父。”

  怕喻温白拒绝,沈妍又补充道:“千万别不收,其实阿姨昨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毕竟是大宝第一次带人回来,阿姨做长辈的总要有点表示。”

  “小白啊,茶叶的事能不能帮阿姨保密,”沈妍最后笑道,“虽然是老夫老妻了,还是想给大宝他爹一个惊喜。”

  喻温白本来就不善拒绝,几次推拒又生怕碰到沈妍,最后只能把卡收下。

  空手下的楼,上楼回客房时手里却多了张银行卡,喻温白打算找个机会还给徐嘉珩,怕人没醒就先回了客房。

  想到几小时前某人突如其来的告白,喻温白脚步一顿,站在门前忍不住回望向走廊尽头的卧室,脸跟着发烫。

  徐嘉珩把告白选在新年第一天,或者是告白这件事本身,都是喻温白从没想过的。

  他吃惊的太明显,连徐嘉珩都忍不住松开双臂,半调侃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初雪的约定诱惑太大,刀架在脖子上喻温白都说不出「不」字,甚至呆愣愣地嗯了一声,在鹅毛飞雪中又被徐嘉珩抱了很久,才晕乎乎地上楼回房间。

  喻温白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告白代表着什么;可他连情绪都表达不清楚,怎么会知道应该如何谈恋爱。

  尤其对象还是徐嘉珩——喻温白连和他对视都会脸红。

  喝口冰水解热,喻温白低头走进浴室,站在大理石台前想再洗把脸醒神,突然有人从后背将他紧紧抱住。

  火炉似的热意贴过来,周围充斥着熟悉的薄荷清香。

  “偷袭。”

  慵懒低沉的男声带着清晨鼻音,徐嘉珩从后背环抱着喻温白的腰,胸腔震动隔着薄薄的睡衣传来。

  喻温白刚才确实在走神,连大理石台上摆放着两套杯具都没发现,直到刚睡醒的人在颈窝里蹭了蹭脑袋,才忍不住道:“......别蹭了,痒。”

  徐嘉珩幽幽叹气,不情不愿地挪开沉甸甸的脑袋,明显带着起床气的眯着眼睛,像是在无声地谴责喻温白嫌弃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徐嘉珩居然这么粘人。

  哪怕站直身体,某人不安分的手也虚虚环在喻温白腰/窝两侧,见人局促不安地想逃,恶劣地直接将人抱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喻温白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双手抱住徐嘉珩脖子。

  徐嘉珩低笑出声,怕人着凉,随手从挂架上扯下厚毛巾铺在大理石台上,才将喻温白稳稳放上去。

  “我那边水池坏了,想借用下你的,”得逞的人眼里藏着狡黠笑意,“可以吗,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被故意咬成重音,喻温白甚至没心力去想水池怎么突然会坏,背脊紧贴着身后的镜子,抬手去推靠过来的胸膛。

  太近了,他快被某人早晨过分强烈的雄性气息压的喘不过气。

  他不懂才一晚上过去,徐嘉珩怎么变成这样:“......这样没法洗,你让我下来。”

  “那男朋友帮帮我吧,”蓄谋已久的徐嘉珩不肯退让,将洗脸巾塞进喻温白手里,“洗完脸就抱你下来。”

  对于喻温白今早的异样,他其实有些疑惑:虽然昨晚才正式在一起,但他们早就经历过牵手和拥抱,昨天下午都差点快进到最后一步,喻温白为什么今早突然害羞。

  毫无察觉的喻温白用水沾湿毛巾,拗不过只能挺起腰:“你弯点腰,这样我够不到。”

  “好像是第一次见到你难为情,”徐嘉珩随意笑了笑,感受着温热柔软的触感一下下落在脸上,

  “来的时候看到你在楼下和我妈说话,在聊什么?”

  说话时,他听话地闭眼俯身,在洗手池台拧干毛巾的喻温白一转头,就猝不及防地对上徐嘉珩放大数倍的脸。

  近到呼吸交缠,喻温白惊地身体猛然向后一倒,眼看就要撞上后面的镜子。

  意料中钝痛感迟迟没到,蝴蝶骨被宽大的掌心稳稳扶住,随后是徐嘉珩调侃声:“怎么慌成这样,像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样。”

  喻温白显然没适应「男朋友」的身份,一对视就心虚低头,手撑着台面挪动身体:“没有——”

  话音未落,余光里有卡片从裤口袋里滑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

  徐嘉珩一眼就看出掉出来的是黑卡,弯腰捡起时,脑海突然闪过某个画面——来客房前,他在二楼走廊看见他妈给喻温白的东西,好像就这么大。

  瞌睡瞬间消失,回忆里名片大小的卡片,逐渐复原成现在手里黑卡的模样。

  单说知道他妈给喻温白黑卡还好,但喻温白今早突然的惊慌和心虚,徐嘉珩忽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晚告白时分明答应的很好,今早在收了他妈的黑卡后,就像这样不让碰也不让抱了,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转瞬之间,各种狗血剧里富家婆婆甩给穷苦小子一张支票、然后趾高气扬地喊他和自家孩子女儿分手的场景,都在徐嘉珩脑海里过了一遍。

  徐嘉珩深吸口气,努力放稳情绪:“这是我妈给你的?里面有多少钱?”

  “......可能有几万,”喻温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压抑的负面情绪,拽了拽徐嘉珩衣袖,不确定道,

  “我知道我不该收这个钱,但我真的拒绝不了......”

  几万?

  电视剧里好歹都是百万千万为单位,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万为单位了?

  太阳穴连带着眼皮突突直跳,徐嘉珩几次想质问,他在喻温白心里居然只值几万块,话到嘴边又想起喻温白坎坷的成长经历。

  未经他人苦,确实没资格高高在上地指点——比起单纯的愤怒,他更在意的是几万块的事,喻温白甚至不愿意和他商量。

  气氛如同冰封一般,喻温白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徐嘉珩对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软,心疼盖过怒气,最后只是抬手揉了把喻温白头发,“我出去一下。”

  说着他拿着黑卡转身想走,离开前,还记得给喻温白穿上刚刚挣扎时掉落的拖鞋。

  沈女士品完茶正往二楼走,见徐嘉珩穿着睡衣从喻温白房间里出来,头发还乱蓬蓬的,吃惊道:“大宝,你昨晚不会是在小白房间里睡的——”

  “妈,你现在忙吗,我们谈谈。”

  偌大的主卧里两人对坐,沈妍被自家儿子盯地浑身不舒服,忍不住问道:“新年大早上的,这是要干嘛呀。”

  徐嘉珩将黑卡放在化妆台上:“妈,这是你给喻温白的么。”

  沈妍看见卡先是愣了愣,无奈道:“是小白告诉你的么,我才跟他说过别说的——”

  “他什么都没说,是卡自己掉出来了。”徐嘉珩鲜少地打断母亲说话,口袋里的手紧攥成拳,语气也算不上好。

  他敢把喻温白带回来,除了心急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相信父母的素质,就算反对同性恋,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

  “我理解你们一时接受我的性向,我贸然把人带回来确实欠妥,没有考虑过你们的感受。”

  徐嘉珩看着父亲沉着脸从衣帽间出来,直接把话摊开明了说:“但这些负面情绪和偏见,不能成为您羞辱喻温白的理由。”

  “你说什么呢,”沈妍一头雾水,“我不就给礼物小白一张卡、让他替我买个茶叶吗,怎么就羞辱他了?”

  “不就给他一张卡——”

  徐嘉珩话猛的一顿,察觉到不对劲:“那为什么不让他告诉我。”

  “我买茶叶还能是给谁?还不是想偷偷给你爸准备生日礼物,当然不能提前说啊,”沈妍被儿子质问的气到发笑,转念一想突然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什么恶婆婆,给小白卡是为了让你们分手吧?”

  一眼被识破的徐嘉珩:“......”

  “你怎么和你爹一样啊,看着闷葫芦一个,内心活动比谁都多,”沈妍无可奈何地抬手敲徐嘉珩脑袋,脸上再次浮现笑意,

  “你爹当时也是,听说妈给我塞玉镯子,就以为我被迫收礼后要被赶出去,气的从饭局上赶回家掀桌,后来被爸狠狠揍了一顿。”

  英雄不提往事,徐父脸上挂不住,只能冷着脸训儿子:“家里没有皇位要你继承,自己擦亮眼睛,但再敢和你妈这么说话,皮带抽你。”

  事情反转的猝不及防,徐嘉珩满腔义正言辞无处发泄,半天只憋出一句反驳:“徐嘉菀说,妈你因为我出柜的事哭过。”

  “小宝怎么也成天乱说话,”沈妍没想到是被小女儿出卖,快要无话可说,“妈妈不介意你的性向,是害怕你受委屈。”

  时代进步不等于同性恋被大多数人接受,至少在世俗眼里,这种性向就算不低人一等,也绝不能登大雅之堂。

  身为人母,沈妍只希望孩子幸福健康,想到徐嘉珩很可能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声表露爱意、甚至还要接受流言蜚语,就忍不住为两个人感到难过。

  “你明明喜欢男生,妈妈却自私地给你介绍那么多女孩认识。”

  沈妍说着眼眶又发红,爱怜地为儿子整理衣领:“每次想到你只能拒绝、却不敢和父母坦白,该有多难过无助啊。”

  正因为如此,她对喻温白除了爱屋及乌的喜爱外,还有一份额外的感激,是他让徐嘉珩终于有勇气和家里坦白,起码让他们做父母的能在孩子有难言之隐时,多少能帮一点忙。

  “儿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徐父轻轻抱住低头拭泪的沈妍,轻拍着夫人肩膀安抚,沉沉道,

  “性向的事父母给不了你建议,但至少在财力上,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妍小声赞同:“谁敢说大宝小白闲话,就用钱叫他们长长教训。”

  徐嘉珩被这反转弄得哭笑不得,想解释他其实并没受委屈,门外就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喻温白站在门外,打断别人家事让他十分穷迫:“不好意思,我刚和哥哥说了,茶叶明天就能寄出。”

  “是不要钱的,”他开门就一眼看见梳妆台的黑卡,心一沉忍不住轻声道,“请不要再吵架了......”

  徐嘉珩拿着卡离开时的表情就很不对,转身又直接去了父母卧室;喻温白隐隐觉得事情是由自己而起,在房间里焦躁地等了会,还是按耐不住地跟过去想问。

  在走廊他就听见卧室里的人吵起来,听不大清具体说什么,但徐嘉珩的声线比平时激动很多。

  连路过的管家都停下脚步,冲着喻温白笑呵呵地来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有活力呢」。

  果然是因为茶叶收钱的事生气了吧,喻温白默默地想。

  他匆匆回房间给顾清逢打电话,委婉地表示想要些师父的茶叶;顾清逢听是徐嘉珩家人爽快答应,五分钟搞定寄送的事情后,还嘱咐喻温白谢谢人家昨晚收留。

  再次回到长廊时,卧室里的人还在说话,房间里传来的女声夹杂着泣音。

  喻温白越听越心慌自责,控制不住地想如果徐嘉珩因此对自己失望,改口说昨天的约定不作数了,他该怎么办。

  习惯了逃避所有社交,时隔多年再次直面负面情绪,对面还是徐嘉珩;让喻温白在敲门时,长袖下的手都在发颤,掌心被冷汗浸湿。

  他实在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童年经历让他在对冲突和语言攻击总会本能退缩,站在门外说话时尾音都在轻抖,表情不变,脸色已经惨白。

  他其实知道的,除了害怕招惹麻烦,他更害怕被徐嘉珩丢掉。

  像是沙漠里弹尽粮绝的旅人遇到绿洲,在惊喜运气爆棚外,内心深处总会深处一丝对幻象的恐惧。

  因为宝物得来的太过轻易,以至于不断陷入患得患失的怪圈,反复地质疑和找退路,好让一切如果终将结束,自己该怎么办。

  喻温白掌心攥紧,垂眸低声道:“我就是想告诉阿姨一声,如果打扰的话——”

  “不打扰,”徐嘉珩敏锐地察觉到情绪不对,站在门前长臂一伸把人拉回来,“你来了也好,我正和我爸妈出柜呢。”

  喻温白一愣:“啊?”

  “看你自己闹的这一出,把小白也吓到了吧,”沈妍佯怒地斜了儿子一眼,向喻温白告状,

  “小白你评评理,阿姨什么时候侮辱你了?”

  “......”

  客房里,喻温白坐在床边发愣,呆呆看着洗完脸的徐嘉珩走出来,再次确认:“所以你是以为我为了钱和你分手,才生气的吗。”

  “......咱能别提这事了吗。”

  徐嘉珩尴尬地将头发揉乱,否认道:“以及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着急。”

  人生头一次闹这种乌龙,难堪不说,不知道要被父母和徐嘉菀那个小丫头笑话多久。

  “可是你声音很大,”知道徐嘉珩是怕他受欺负才去吵架后,喻温白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我在走廊都听见了,你平常不会这样。”

  “出柜当然先得有气势。”

  徐嘉珩不知道喻温白突然又傻乐什么,弯腰去捏他的脸,想起他当时战战兢兢的表情:“是我态度不好,吓到你了?”

  喻温白乖乖让他捏脸,闻言摇头。

  “可我想不通,”徐嘉珩顺势在床边坐下,手撑着床面身体后仰,“既然不是卡的问题,那我能问问,你早上为什么躲我么。”

  “一晚上就变心,是突然发现不喜欢我了?”

  徐嘉珩锐利的眼神像是猎物,在喻温白慌忙想反驳的表情中,困懒语调慢悠悠地控诉着。

  “没做男朋友前每天都主动牵手,现在才刚在一起几个小时,就不给碰也不给抱了,说话也不情不愿的。”

  “不是——”

  “我明白了,”徐嘉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应该是到手觉得没意思了吧,觉得我给不了你新鲜感了,所以就能随便抛弃糟糠之夫了——”

  “没有!不是你说的这样!”

  喻温白哪里辩得过,抬手想去捂徐嘉珩的嘴,在对方「你解释啊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的眼神中,自暴自弃地拉过徐嘉珩的手。

  然后猛地往自己腰上一抱,闭上眼,主动投怀送抱。

  “给抱也给碰的,”喻温白很委屈,想解释以前身体接触还不是为了徐嘉珩,又怕说了惹人生气,靠着温暖的胸膛小小声道,

  “徐嘉珩,我不会谈恋爱。”

  “......教教我吧。”

  “教你么——”

  得逞的老狐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勃颈粉红,不动声色地勾唇,假装委曲求全地将人搂紧:“不说别的,至少要和以前一样吧。”

  将喻温白的沉默当作默许,徐嘉珩将头靠在细瘦的肩膀上,精神放松后困意再次袭来,懒懒地得寸进尺道:

  “喻温白,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吧。”

  “嗯。”

  “你知道情侣是可以睡一张床的吧。”

  “......嗯。”

  “手没力了,”徐嘉珩闭上眼睛仰面躺下,顺势手腕一勾将喻温白拦在身边,“就这么睡会吧。”

  被面和枕头上满是喻温白清淡的青柠淡香,被包裹其中的徐嘉珩很快就眼皮打架。

  他确实只想单纯的睡会,昨晚告白后他兴奋到半夜还无比清醒,几次拿起手机想发朋友圈,又没想好该怎么秀;直到晨曦初露才积攒些睡意,昏昏沉沉躺了会,听见喻温白在走廊里的说话声,又不安分地跑进客房。

  喻温白枕着坚实有力的手臂,抬眸看看徐嘉珩眼睑的黑眼圈,在越发响亮的心跳声中迟缓地往后退。

  手臂被压太久会阻碍血液流通,他想徐嘉珩睡得好点。

  感受怀里有人一点点退出去,徐嘉珩眼睛都没睁,幽幽道:“才抱了两分钟你就厌倦了——”

  “不是的,”喻温白生怕刚才的话再来一遍,飞快扑进徐嘉珩怀里,“我不想压到你手臂。”

  他将滑落的被子给徐嘉珩盖好,轻拍他后背:“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我真的不困了。”

  何止不困,他现在待在徐嘉珩身边,近距离的感受着对方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脸,觉得下一秒就要因为心跳过快身亡。

  徐嘉珩鼻腔中哼出点困倦笑意,算是勉强接受这个答案。

  喻温白实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正面不行就侧面迂回攻击,先胡搅蛮缠把人绕晕,再软磨硬泡加卖惨,不仅能得到想要的,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等徐嘉珩呼吸逐渐平、终于沉沉睡去后,喻温白才轻手轻脚地松开怀抱,坐在床边直勾勾地看人。

  到现在他都很难相信,他和徐嘉珩真的在一起了。

  极度匮乏社会经验,让他对情侣的概念十分模糊,甚至对这份不同于朋友的喜欢,也很形容的清楚明白。

  但徐嘉珩告白时说过,这种喜欢是希望能随时亲吻对方、想要每天睁眼就是对方——就好像此刻,光是看着徐嘉珩沉静的睡颜,都让喻温白觉得幸福满足。

  所以......这就是喜欢吗。

  回房后,门外就不断响起脚步和说话声,喻温白察觉到自己痴汉似的看人太久,悄悄起身推门出去。

  沈妍和徐父换上黑色衣装正要出门,见喻温白出客房,沈妍热情地招手让他过来。

  “早上的事吓到了吧,”沈妍挂念着喻温白的情绪,歉然道,“抱歉啊,是阿姨没和大宝沟通好。”

  “没关系,”喻温白摇头,坚持将黑卡退还给沈妍,“茶叶真的不需要钱,徐嘉珩已经帮了我很多。”

  他再次确认夫妻俩穿的是黑色丧服,想起顾清逢提过的例子,问道:“请问您和叔叔,是要出门吗。”

  沈妍心事重重地点头,显然不愿多说,只是长叹:“家里最近有人去世,新年要去祭拜。”

  喻温白不再多问,玄关处目送夫妻两人离开后,想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说他晦气怎么了,仗着大几岁就能干恶心事了?”

  在走廊就远远听见徐嘉菀的声音,喻温白放慢脚步,就听小姑娘和管家痛骂道:“这种人渣就不配活着!”

  “小姐,夫人听见会伤心的,”管家低声劝阻,朝喻温白点头问好,“喻同学,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喻温白表示随意,主动在徐嘉菀对面坐下,不动声色道:“阿姨和叔叔上午好像有事要忙。”

  “我当然知道他们要忙什么,”徐嘉菀冷哼一声,汤勺狠狠插在华夫饼上,“还不是去看我妈那个人渣爹。”

  小姑娘心思单纯没听出试探,又正在气头上,不等喻温白问就一股脑全交代了。

  和幸福美满的婚后生活相反,沈妍的童年却十分坎坷:母亲被家里人强迫嫁给人渣后,又遭受了长达近十年的家暴,直到沈妍遇到徐父,母女俩才彻底摆脱男人的纠缠。

  徐嘉菀无法理解沈妍对亲生父亲的复杂情绪,只觉得这种人就不配活着。

  尤其在得知人渣病死前,还跪在沈妍面前想见徐嘉珩一面,就更觉得恶心。

  “这老东西活着欺负我妈和外婆,”徐嘉菀恨恨咬了口华夫饼,“死了还不放过我哥,我哥身体那么好,年前去了趟他的葬礼,回来就连夜发高烧——真是晦气死了。”

  执念未退的亡魂,怨念极深,外加生前坏事做尽自带怨煞。

  再加上恰好的时间,喻温白几乎能确定,徐嘉珩身上积怨的煞气就来自于这个人渣。

  既然找到问题来源,燃眉之急就变成哪里去找男人的气息——只有辨认过气息,才能将其彻底从徐嘉珩身体中清除。

  想在家里直接找到男人的物品应该不大可能,喻温白沉思片刻,忽地想到什么,饭都没顾不上吃,匆忙上楼去找徐嘉珩。

  客房床上空荡荡的,喻温白又去了徐嘉珩卧室,在冲凉水水声中轻敲浴室门:“徐嘉珩,我有点冷,可以借穿一下你的衣服吗?”

  徐嘉珩低沉嗓音自室内响起:“好,衣帽间就在旁边。”

  尽管有心理准备,站在两个宿舍大的衣帽间里,喻温白还是露出几分茫然和迟疑。

  时间过去这么久,想从衣服上获得某人特定气息的可能性本就微乎其微,更棘手的是,喻温白甚至无法确定,这件衣服还在不在。

  很可能到最后,一场功夫全是打水漂。

  闭上眼深吸口气,他站定在一面衣服墙前,仔细感受是否有除了徐嘉珩本人外、其他任何可疑气息。

  葬礼的丧服大概率是深黑色,款式也更肃重,范围缩小后难度降低,喻温白快速检查几面衣服墙,鼻尖沁出些细汗。

  他不想在事情确定前,提起这件事让徐嘉珩心烦,更不想打草惊蛇——如果徐嘉珩身上纠缠的冤魂察觉他意图、再彻底藏起来,事情只会更加棘手。

  情况紧急,喻温白起初只是单纯靠气息感知,随着时间流逝,徐嘉珩随时可能洗完出来,他只能直接上手感知。

  丧服不会放在日常穿搭的显眼位置,喻温白最后在墙角一整面纯黑的正装面前停下,皱眉取下最内层的西装外套,低头静心感受。

  虽然微弱,但这件衣服上的确有不属于主人的气息——

  “......还没找好么。”

  徐嘉珩擦着湿乎乎的头发出来,身上套了件深蓝色的长袖卫衣,衣摆随着抬手动作向上,隐隐能看见腰腹处明了的肌肉线条。

  错综衣橱和展览柜指之间,喻温白躲在最角落的位置,抱了件他的黑色衣服,就差把头埋进去,动作像是在闻味道,

  徐嘉珩莫名想到,每次他长时间不回家,奶球就总喜欢藏进他衣柜,窝在他衣服里揣手睡觉。

  徐嘉菀说,这是猫咪表达思念的一种方式。

  手痒又想去揉人脑袋,徐嘉珩将屋内空调升高,走过去看清喻温白手里的西装,嘴角笑意一凝。

  “换件衣服吧,这件忘了丢,”他换了件干净的厚外套递过去,眼底透着戏谑,“怎么突然想穿我的衣服?”

  明明开空调来得更快。

  听不懂话里他意的喻温白没搭腔,看着徐嘉珩身上消失许久的煞气又有了复出的趋势,黑雾丝丝缕缕朝怀里的西装飘去,仿佛在相互应和。

  在加上徐嘉珩的表情,一定是这件衣服没错了。

  抱着衣服最后将气息默默记好,喻温白才慢吞吞的西服还给徐嘉珩,依依不舍的表情成功换来一声低笑。

  徐嘉珩挑眉:“就这么喜欢?”

  他还记得上次参加这件西服的场合,回忆不算愉快。

  “......嗯,款式很好看。”喻温白含糊搪塞,生怕忘记,衣服交上去后还在脑海里不断巩固回忆。

  “这件脏了,下次买新的给你,”徐嘉珩面无表情地扔掉外套,终于忍不住揉揉喻温白的头,

  “吃早饭了么,下楼给你做去。”

  ——

  两位外出的长辈短时间内回不来,徐嘉珩下午要开会,家里不方便,早饭后就提出要带喻温白回去。

  离开前,被剩下地徐嘉菀站在玄关处,不满道:“你们俩谈恋爱要走就算了,怎么奶球也这样啊。”

  奶球窝在喻温白怀里,软乎乎地朝小主人叫了声。

  高三临近学习任务越发紧张,为了节省来回路上时间,徐嘉菀在学校旁边租了套房子,猫带不过去,家里人又搞不定奶球,只能交给徐嘉珩照顾。

  徐嘉珩拍拍早就忘了主人是谁的舔猫,嘱咐道:“学习尽力就行,注意身体。”

  “知道啦。”

  两人离开后没直接公寓,徐嘉珩开车去了昨晚群里订好的餐厅,人推门进去就是热闹的吵嚷声。

  因为喻温白的关系,302全体、外带夏敏以及程野,最近都和动漫社的人玩的很好,哪怕昨晚才刚通宵浪了一晚,今天中午也必须带上徐喻两人再聚一次。

  在场都是冲浪达人,几个女生早就发现徐嘉珩喻温白之间的氛围不一般,尤其是夏敏,在她知道打电话的女生只是徐嘉珩妹妹后,昨晚某人的朋友圈在她那里,基本等于官宣。

  男生则大条很多,齐东甚至吃到一半突然举杯,红着脸大喊:“兄弟姐妹们,去年也是单身的一年!”

  “说好了,单身狗们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喝!”

  “......”

  喻温白自知酒品不好,摇头婉拒:“抱歉,我不喝酒。”

  “不喝,”徐嘉珩面无表情地拒绝,将盛好的排骨汤放在喻温白面前,叮嘱道,“有点烫,慢点喝。”

  “珩哥要开车,确实不能喝,”齐东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闷下,傻笑道,“每次想到你俩这么帅都找不到对象,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徐嘉珩挑眉:“难说。”

  “难说什么啊,我还不知道你,眼光高的要死,”齐东嗤笑才不信,在于然欲言又止的眼神中,铿锵有力道,

  “珩哥要是今年能脱单,我直接倒立吃屎!”

  于然:“.......好的我开始好奇了。”

  夏敏鹿晴手牵手赞同:“不瞒你说,我们也是。”

  一顿午饭吃的又吵又饱,徐嘉珩把喝醉的几个妥善处理后回到车里,发现喻温白正抱着奶球发呆,连驾驶座进人都没发现。

  徐嘉珩看他表情不对:“怎么了?”

  喻温白看向飘绕在身后的黑色晒起,垂眸摇头:“没事,有点困了。”

  说完闭上眼睛,头靠向车窗边假寐,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留臂弯里的奶球和徐嘉珩对看。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奶球在喻温白怀里打了个滚,人畜无害地朝徐嘉珩眨眼睛,一边默默伸出爪子,时刻准备拍走某人打算将他抱走的手。

  徐嘉珩冷笑:“ ......呵。”

  保时捷平稳开往公寓,车内安静地只剩呼吸声,徐嘉珩将车停靠在车库,熄了火,垂眸看向副驾驶已经睡着的喻温白。

  睡梦中的人轻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清晨那种熟悉的力不从心感,再次袭来。

  徐嘉珩以为,走完告白程序、确立关系、再外加没有矛盾和误会,两人就算正式开始恋爱。

  一切好像也都在计划中进行。

  但他总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搞错了。

  不是因为他,更不是因为喻温白,但两人偏偏像是在错频行驶,越靠近就越朝反方向调转,越努力就越心酸。

  无意识的叹息声叫醒喻温白,他窝在车座里揉揉眼睛,懵懵懂懂地抱着猫下车,和徐嘉珩一起乘电梯回公寓。

  徐嘉珩新年第一天就有三个会要开,回公寓简单安置后直奔书房,直到晚上也只晚饭出来过,饭后洗完碗,又去赶下一个会。

  喻温白在客厅甩着逗猫棒带奶球运动,结果还没玩两分钟,敦实的小猫咪就彻底放弃,瘫在他大腿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再玩十分钟,明天给你开罐头......”

  喻温白心不在焉地逗猫,抬眸看向墙上时钟——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徐嘉珩还没忙完出来。

  或许是察觉到敌意,沉眠在徐嘉珩体内许久的怨煞再度发作,回来的路上已经能围着人绕一圈,现在隔着门缝都丝丝缕缕往外飘。

  喻温白不知道这预示着挑衅还是反扑,但既然找到了源头,消灭就不是难事。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刺激本源,避免它感觉到威胁后自曝——喻温白决定等徐嘉珩睡着,在宿主和怨魂都不设防备时,逐步清除消灭。

  理想时间是在半夜零点,只剩一个半小时,一点结束的征兆都没有。

  “还没睡?”

  书房门打开,是徐嘉珩来餐厅倒水:“白天不还说困么。”

  “......马上去洗澡,”喻温白抱开猫起身,回房关门前忍不住探头问,“你今天会早点休息吗?”

  徐嘉珩仰头将水一饮而尽,随口道:“尽量。”

  说完又到了杯水回房,经过喻温白身边,抬手揉揉他脑袋:“早点休息。”

  “好。”

  徐嘉珩不间断说了几小时的话,喉咙阵阵发干,打算看完最新版的策划案休息下,结果没过多久房门又被轻轻敲响。

  喻温白刚洗完澡带着浑身热气,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刚蒸熟出锅:“我洗完了,现在要去睡了。”

  听人白天说冷,徐嘉珩回公寓就特意调高温度,现在看喻温白穿着短衣短袖站在门外,冷白皮被热水烫的微微发红,四肢纤瘦细长。

  徐嘉珩看得愣了愣:“......好,晚安。”

  以前洗完就直接睡了,今天怎么还突然来打招呼?

  喻温白没达到目的不肯走,欲言又止地杵在门口抠衣角,半天憋出一句:“你......大概要忙到几点才能睡啊。”

  “忙完就去——”

  徐嘉珩被工作占据的大脑终于启动,将喻温白眼底的期待收进眼底,不动声色地挑挑眉:“凌晨两三点,你先睡吧。”

  要这么晚?

  喻温白抿唇皱眉,不满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在徐嘉珩眼底笑意渐深中,忽地响起白天某人说的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说,情侣是要睡一张床的吗。”

  这就话等同于明示,徐嘉珩喉结滚动,倦懒的语调稍显紧绷:“是我说的,怎么。”

  “......那我现在要去睡觉了,”喻温白垂眸避开视线,耳尖默默染上可疑的粉红,越说越小声,“徐嘉珩——”

  “你、你能不能陪陪我?”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加起来心眼子八百个多(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