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室友说他是直男>第32章 

  “小白哥, 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别客气哦。”

  室外的露天长廊一眼望不头,徐嘉菀穿着小洋裙在前方带路, 身材窈窕, 抱着奶球感叹道:“宝宝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我都要抱不动了。”

  小猫咪可听不得这话, 奶球正要撒泼嚎叫,就听喻温白道:“我来抱吧。”

  怕奶球难过,他只能违心道:“奶球最近没剪毛,所以看着重了点。”

  “小白哥, 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温柔啊,”徐嘉菀深深感叹, 看了眼后面的徐嘉珩, 冷哼道,

  “不像我哥, 奶球眼巴巴地要个抱抱都不给。”

  徐嘉珩手里提着几大盒保养品, 是两人回来前路过商场时,喻温白非要下车买的, 说空手拜访长辈不礼貌。

  拒绝的话几次到嘴边, 可看见喻温白一脸认真地站在货架前挑选, 好心情还是战胜了理智。

  就像现在听着妹妹吐槽, 心情不错的徐嘉珩也懒得解释, 奶球只有尿他一床一包一电脑才来求抱。

  他再次拒绝喻温白想要提东西的手, 让他去抱猫,忽然想起什么:“徐嘉菀, 下午医生怎么说的。”

  徐嘉菀天生有哮喘, 粉尘和灰粒都是诱发源, 随着年龄长大已经减缓很多,但徐嘉珩还是不准她乱跑,出去玩都必须亲自陪同。

  这才有了两人几天前的争吵:徐嘉菀想和朋友去乡下玩,徐嘉珩怕灰尘会诱发哮喘,直接一口否决。

  “医生说避免人多和脏乱的地方就行,”徐嘉菀也不避讳生病的事情,当着喻温白的面吐槽,

  “你看我哥成天瞎操心,出门两天看个花灯都不行,小气鬼。”

  徐嘉珩不为所动:“你和他告状也没用。”

  兄妹俩边拌嘴边走进室内,喻温白打量着宫殿般的别墅,紧张地摸了摸奶球,轻声道:“如果你只是想看花灯,我可以做的。”

  徐嘉菀睁大漂亮的眼睛,她去玩就是想自己也做一盏:“我现在就有材料,你今天能做吗?”

  “以前学过,”喻温白点头,“但做的不太好。”

  “那我现在就去房间拿东西——”

  “先吃饭吧。”

  温婉声音从连接一二楼的回环楼梯传来,穿着浅色印花裙的女人走下来,揉了揉扑过来的女儿脑袋:“今天有客人来家里,你最好乖一点哦。”

  徐嘉珩的母亲沈女士比预想中健谈很多,眉眼嘴角带着笑,知性温婉中又不失这个年龄少有的天真,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喻温白是第一次被邀请做客,见到长辈就忙想把登门礼送出去,结果东西全在徐嘉珩手上,他又抱着猫不方便,急的手忙脚乱。

  “妈,这是喻温白给你买的,”徐嘉珩把东西递过去,旁若无人地和喻温白咬耳朵,“别慌,我给也是一样,我妈不会介意。”

  “来家里吃饭就吃饭,还带什么东西,太破费了。”

  沈妍习惯了徐嘉珩成天面无表情,哪里见过自家儿子这么温柔地和人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喻温白几眼。

  纤瘦内向的男生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高领遮着小半张脸,露出精致漂亮的眉眼,整个人安静而柔软,乖巧地抱着猫站在徐嘉珩身边。

  虽然不确定他和徐嘉珩的关系,但看儿子女儿、甚至连奶球都这么喜欢,沈妍作为母亲,难免会爱屋及乌。

  更况且,喻温白垂着眼、静静听人说话的样子,乖顺地让人心疼。

  “这还是大宝第一次带人回家,得好好招待,”沈妍让管家去催徐父下楼,热情地领人去餐厅,

  “小白有什么想吃,或是忌口的吗。”

  喻温白正要否认,徐嘉珩就想也不想地报出三四道菜名,末了嘱咐道:“肉炖烂些,糖醋小排记得用冰糖,还有油盐不要太重,麻烦了。”

  喻温白被沈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耳热,拽了下徐嘉珩衣袖:“......别说了。”

  “嗯?”徐嘉珩又嘱咐了句蒸米饭要多放水、口感越软糯越好,才回头看人,“怎么了,刚有说的不对的吗。”

  口味偏清淡,但喜欢吃甜的、肉和米饭喜欢炖的烂糊的。

  这几天下来,徐嘉珩早就把喻温白的饮食习惯,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用麻烦,”喻温白不想头次做客就留下挑食的坏印象,轻声反驳道,“我都能吃的。”

  厨师反正要现做,调个口味有什么难的;徐嘉珩怕他较真,改口道:“没事,是我要他们改的,你跟着我的口味勉强吃一点吧。”

  这话能糊弄喻温白,却糊弄不了沈妍;兄妹俩打小一个滴糖不沾、一个嗜糖如命,现在徐嘉珩连排骨都要多放糖,中间没鬼她才不信。

  猜测得到印证,沈妍招呼三个孩子先去餐厅吃水果,就上楼去找徐父。

  徐父倒是符合预想的寡言少语,晚饭前忙完公事姗姗来迟,对喻温白只淡淡说了句「不要见外」,之后除了和徐嘉珩聊几句公司里的事,很少开口。

  相比于沉默的父子,外向的母女俩就显得格外健谈,徐嘉菀恨不得把她爱吃的每道菜都让喻温白尝一遍,沈妍则事无巨细地问个不停。

  从小被灌输食不语寝不语,喻温白每次回答问题,都要放下筷子认真思考,尤其在被问及家庭情况时,愣了愣,悬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来。

  “阿姨,我没有父母,”他轻声道,“我是小时候被师父捡回来的弃儿。”

  他很少提及家事,却也并不忌讳,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也不想造成比如此刻的冷场——两位长辈脸色一顿,连没心没肺地徐嘉菀都放下甜糕。

  “对不起,是阿姨唐突了,”沈妍面露歉意,语气越发柔和,“但你师父一定是很伟大的人,才能让你好好地长大。”

  “......我妈就这样喜欢操心,但她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了你,我替她和你道歉。”

  饭后,徐嘉珩带喻温白参观后院当散步消食,月色路灯将两道身影拖长,别墅区的周围一片静悄悄。

  撞破梦境后的尴尬还在,喻温白双手揣兜,慢吞吞得跟在徐嘉珩身后,时不时默默踩一脚男生背影。

  今晚好像格外冷,他嘴里哈出白气,摇摇头:“没事的,阿姨人很好。”

  迟钝不等于麻木,他能看出沈妍言语行为里的友善好客;徐家四人虽然都不爱说漂亮空话,光从眼神也能知道,每句话都是真诚、发自肺腑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饭桌前聊家常,是喻温白不曾体验过的。

  “你的家人都很好,”喻温白抬头看满月星河,难掩语气里的向往,“徐嘉珩,你很幸福。”

  皎白月色洒落在他肩头,像是披上朦胧而轻妙的银纱,纤瘦身影在夜色中孑然一身,有种让人无法不怜爱的易碎感。

  徐嘉珩停下脚步看人,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他从想没想过,这种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居然会让喻温白羡慕。

  计划已经泡汤,总不能连时间都错过;徐嘉珩轻咳一声:“其实你要是愿意,我的家人也可以说——”

  “小白哥——”

  风一样的女子抱着满怀的材料跑出来,身后跟着管家和阿姨:“我们说好了吃完饭做花灯的,你不会忘了吧!”

  不容喻温白拒绝,徐嘉菀就迫不及待地催他去玻璃花房,一股脑将材料放在桌上:“现在快点做的话,还能赶上跨年前完工呢。”

  花灯的制作承载了上百千年的历史,喻温白只浅浅学了个皮毛,从堆起小山似的繁杂材料中选出需要的,飞快地先做出骨架、再安装好灯具。

  裱糊需要时间等待,他转头看向满脸崇拜的徐嘉菀,问她:“后续的装饰和点缀需要自行设计,你想要试试吗?”

  看喻温白做的手到拈来,徐嘉菀下意识觉得很简单就一口答应,拍着胸脯说要从头到尾自己做,结果直接卡在第一步骨架,连试几次都失败。

  喻温白打量着被月光环抱的的月光房,堡垒似的半圆球透明房间内盛放着各色花卉,就见到小姑娘东张西望一阵,烦躁地将第九个失败品拍在桌上。

  管家在旁边安慰:“小姐别生气,等待少爷过来,一定能帮您修好的。”

  “王叔都说少次啦,叫我菀菀就行,”徐嘉菀嘟囔一声,回头看花房外打电话背身打电话的徐嘉珩,撇嘴泄气道,

  “我不做了,反正我哥会给我收拾——”

  “不难的,也许下一次就会成功,”喻温白捡起桌上散开的零件,按使用顺序摆放在徐嘉菀面前,耐心道,

  “没有徐嘉珩你也可以的,我教你。”

  喻温白神色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教,做错了就拆开重来,不急不躁的步调让徐嘉菀几次想发脾气,都只能咬牙坚持。

  最后终于成功的花灯歪歪扭扭摆上桌上时,徐嘉菀感动地拿出手机连拍,满眼雀跃:“我等会要让徐嘉珩好好看看,我没他也很厉害的好吧。”

  身体的原因,家里对她要求从来都是健康快乐,尤其是徐嘉珩,高一落水事件后变得事事小心,包揽全部的态度让徐嘉菀有时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徐嘉珩身上的光芒太盛,普照他人同时,也会不可避免地掩盖掉身边人的光点。

  这也是徐嘉菀第一次见喻温白时就觉得般配的原因——喻温白这样寡言的人,安静到放在人群都害怕找不到,站在她哥身边时存在感却意外的强。

  喻温白静静笑着:“不只是这件事,很多事你都能独立完成的很好,比如花灯,比如晚饭的甜点。”

  为了招待客人,热情好客的徐嘉菀不顾家人劝阻,一定要亲自给喻温白常她新学会的饼干,结果饼干调错温度丢进烤箱,还是徐嘉珩闻到糊味才及时抢救。

  小姑娘当然知道这话是哄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推门进来的身影,故意大声道:“真的吗小白哥,那你的意思是,我做的甜点比我哥的菜还好吃咯。”

  喻温白含糊道:“嗯——”

  “徐嘉珩听到没,小白哥亲自验证的哦,”徐嘉菀狡猾地打断,笑嘻嘻地抱起材料,拉着管家走要让出位置,

  “你的菜可赶不上我的小饼干。”

  “挑拨离间倒是一套又一套。”

  徐嘉珩揉了把妹妹脑袋让她一边玩去,自然在喻温白身边坐下,把玩着桌上的各种花灯,挑眉:

  “对我做的菜有意见?”

  见喻温白慌忙要否认,某人又坏心眼地做出委屈状,先一步控诉道:“当着我的面每天吃几大碗,背后又说我的菜不好吃。”

  “喻温白同学,”徐嘉珩手撑着脸,语调懒洋洋的,“你怎么人前人后哥各一套啊。”

  “我没说你的菜不好吃,”喻温白对上对方调侃的眼神,脑海又自动浮现入梦时看到的画面,耳尖瞬间变得通红。

  话几次张口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闭闭眼自暴自弃道:

  “.....徐嘉珩,别欺负我。”

  看冷静自持的人害羞,简直是徐嘉珩最近最热衷的事;这种机会他当然不肯放过,直接倾身凑到喻温白面前。

  “怎么算欺负你啊,”他穷追不舍地追问,被喻温白颤抖不停的眼睫勾的心痒,“我是骂你了,还是怎么弄你了?”

  丝丝薄荷香钻进鼻腔,缱绻月色下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喻温白忍到极点也受不住了,猛然抬头脱口而出道:

  “你还想怎么弄我——”

  “咳咳咳!!”

  玻璃房再大也是密闭空间,徐嘉菀发誓她已经坐到最远,某些人污秽不正经地还是字字清晰:“你俩注意一下呗,这里还有个未成年花季少女呢。”

  “还有哦,刚才王叔让我告诉你,”徐嘉菀抬手指指别墅二楼,“爸让你上楼去书房找他,好像是公司的事。”

  暧昧气氛彻底被破坏,徐嘉珩看远远弹开的喻温白,没忍住轻笑出声,起身低声问他:“今晚晚点睡,等我来找你可以吗。”

  两人面对面站着,喻温白先是大脑当机地愣愣点头,几秒后反应过来:“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不能。”

  “我有话想说给你一个人听,也有几个字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徐嘉珩抬手揉了揉喻温白的柔软发丝,不想让气氛太凝重又凑到人耳边,勾唇补充道,“比如你刚才说的,关于我还想怎么弄你——”

  在话题被抢断前,见好就收地总结道:“所以,今晚可以等等我吗。”

  喻温白发现,他好像没办法拒绝徐嘉珩期待的眼神。

  虽然是询问句,男生漆黑眼底藏着的与往日沉稳不同的雀跃、以及语气因为料定他会答应而不自觉带上的一点持娇恃宠,都在薄荷气息萦绕中,让喻温白心神晃荡难停。

  他点头:“......好,我知道了。”

  随后头又被大手揉了揉、眼睁睁地看着徐嘉珩高瘦的背影消失,尴尬和跃动的心跳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

  “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我也不信徐嘉珩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徐嘉菀啧啧不停,喻温白被她八卦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就听女孩滔滔不绝道:“小白哥,等到时候我们是一家人,你可得想着我点,不许我哥再随便骂我——”

  电话震动声打断对话,徐嘉菀拿起桌面上他哥忘记的手机,接通:“谁啊,我哥在忙。”

  对方明显认识徐嘉菀,连忙解释:“徐小姐您好的,是这样的,徐少一周前在我们餐厅包了场还定了花,现在时间过去三个小时了,想问徐少有别的吩咐吗。”

  男人讨好的声音在安静的花房里清晰可闻。

  订花、餐厅包场、以及时间都完美重合,喻温白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徐嘉珩今晚几次提出邀请去海边吃饭;

  居然一周前就在准备了。

  “小白哥,你这表情像是要把我哥手机吃了,”徐嘉菀看喻温白怔怔盯着屏幕,“而且,你今晚好爱笑哦。”

  “......你要不要把手机给徐嘉珩送上去。”

  喻温白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目送女孩一蹦一跳地上楼,才重新靠着玻璃房壁坐下,看着透明玻璃里倒映的身影。

  原来有人和自己同时期待同一件事、并为之努力的感觉,真的很好。

  可徐嘉珩为什么要送他花呢,过元旦也会用花束当祝福礼物吗?

  心底某个悄然冒出的想法刚萌芽,就被喻温白慌乱否定,可转念想到徐嘉珩梦境里对他动手动脚的场景、和总也停不下来的流氓荤话,喻温白又有些不大确定了。

  他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喻温白边胡思乱想边往客房走,沈妍早早就去休息,徐嘉菀应该还在楼上书房,他作为客人不好在主人家乱逛,路上遇到家里的佣人也不会相处,于是早早回到安排给他的房间休息。

  “......师哥,提前和你说声新年快乐。”

  顾清逢那边还在应酬,背景音里时不时能有敬酒和酒杯碰撞的声音;男人起身换了个安静地方,才问起喻温白最近怎么样。

  “抱歉啊小白,”顾清逢喝了些酒,冷白肤色在鹅黄灯光下透着微微坨红,“今年过节也得让你一个人。”

  喻温白知道他能清闲到现在,绝大原因是顾清逢的庇护,摇头否认时听筒传来倦懒轻笑。

  和前几年一样,顾清逢新年前一天总会问他:“小白,新的一年有喜欢上这个世界吗。”

  往年答案都是沉默,喻温白这次破天荒的开口回答:“......有的。”

  他翻着微信聊天列表里十几条私聊的新年祝福、还有动漫社刷不完的群消息,恍然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一个月前,他的聊天对象只有顾清逢,朋友圈干净的半个月没人更新一条,现在半天不看都要十分钟才能刷完。

  说来好笑,但这好像是他出生以来,二十年里第一次融入集体,哪怕笨拙又迟钝,也足够幸运地没有被抛弃。

  喻温白由衷地感激。

  “对了,我刚才看到徐嘉珩朋友圈了,”顾清逢随口道,“如果人家主动留你就借宿一晚,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徐嘉珩发了朋友圈?

  喻温白嘴里含糊应和着顾清逢,心思早就在刚打开的朋友圈上。

  徐嘉珩的朋友圈是一小时前发的,拍的都是晚饭吃的,评论区画风却没人在意菜品,清一色全在起哄和惊叹。

  夏敏:p5右下角是小白的手吧,珩哥你直接把人带回家了?

  齐东:雾草这么一看还真像,珩哥好偏心哦,有好吃的怎么不带上其他室友(比如我)呢?

  于然:楼上劝删,容易自取其辱;

  鹿晴:楼上劝删,容易自取其辱;

  顾清逢:小白原来你这里,难怪今天心情格外好。

  程野回复顾清逢:没带房卡,下来接我一下好不好【大哭】【大哭】

  “......”

  闹剧到最后,还是在徐嘉珩回复顾清逢的一句「顾哥下次也来做客」、和众人对齐东的调笑中结尾。

  时间马上十一点整,整座城市也在狂欢中安寂下来,喻温白躺在床上点开徐嘉珩发的九宫图,默默保存最中间照到他手的那张。

  然后仿佛做贼似的,飞快将手机塞到枕头下藏好,抬眼就看见落地窗外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他刚才忙着打电话、回消息没注意,不知在什么时候,漫天大雪已经在后院草坪浅浅覆盖一层,开窗就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冰凉雪粒。

  喻温白将手探出去接雪,细细感受着凉意蜻蜓点水般落在脸上的感觉,软软的,一触即逝的。

  如果这场雪能下到凌晨,是不是该算作新年的第一场初雪。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是齐东在群里发了张大雪照,又不厌其烦地一边边艾特群里所有人。

  齐东:兄弟姐妹们这得是初雪吧,我听说和一起看初雪就会一直幸福,那我现在出门的话,是不是能找到对象啊!

  于然:少看偶像剧、多读书吧少年;

  夏敏:少看偶像剧、多读书吧少年;

  程野:少看偶像剧、多读书吧少年;

  “......”

  初雪的笑料迅速被刷过去,几分钟的时间群里又换了四五个话题,喻温白思绪还停留在齐东那句话上。

  【一起看初雪的人,会一直幸福】

  徐嘉珩没回消息,说明他还在楼上书房没看到群艾特;喻温白理智几次劝阻,身体却诚实地拿出手机,对准窗口拍了张后院雪景。

  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地私聊发给了徐嘉珩。

  喻温白:外面在下雪,你看到了吗。

  发送的那一刻他其实没想太多,只是话里「一直幸福」四个字对他像是有无比的吸引力,以至于喻温白甚至等不到半小时后的新年。

  徐嘉珩说晚点会来找他,十几分钟后依旧没回消息;喻温白每次手机震动都会立刻解锁,发现是群消息后再默默关上。

  这种忐忑中失望和庆幸并存的心情还是头一回——他不想让徐嘉珩知道他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却又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期待和他同看初雪的愿望。

  喻温白独自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思绪乱飞,不论是那通电话、梦境里看到的画面、还是离别时的那句别有深意,带来的冲击都难以消化。

  晃晃头坐起身,他穿好衣服想去走廊透透气,枕头下的手机又一次欢快震动。

  喻温白不抱希望地点开。

  徐嘉珩:睡了吗。

  徐嘉珩:没睡的话下楼,记得穿好外套、戴上围巾手套,外面冷。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三,距离新年还有七分钟整。

  喻温白站在别墅门口,静静看着在皎白银月和白雪皑皑之间,唯一一抹亮眼的黑色身影。

  高瘦的人低着头,正专注地摆弄着怀里的雪人,远远听见脚步声抬头,眼神上下打量着裹成粽子一样的喻温白。

  大雪飘落在柔软的黑发间,徐嘉珩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随手轻扣在喻温白头上:“下雪了。”

  头顶是令人心安的温度,喻温白看着徐嘉珩单手抱着巴掌大的雪人,突出关节冻的发红,愣了愣:“你.....在外面待很久了么。”

  男生宽瘦的掌心被冰雪冻得一片通红,在户外也至少有段时间了。

  浑身寒气的徐嘉珩将雪人递过去,嘴里哈着白气:“看下雪就随便堆了个雪人,喜欢吗。”

  “小时候,我妈每年初雪都会给我和我妹堆雪人,现在回想觉得幼稚又费力,花那么长时间去堆一定会化成水的东西。”

  “但我今天好像理解了,”徐嘉珩双手插兜,看喻温白小心翼翼地捧着雪人,眼底不自觉染上笑意,

  “因为在意的人喜欢,或者说,希望在意的人会喜欢。”

  徐嘉珩其实第一时间就查收了消息。

  那时他在书房和父亲谈公事,看见是喻温白的消息就忍不住点开,一眼扫完短短一行十个字后,整个人就心不在焉,频频看向窗外。

  最后连徐父都看不下去,叹气后大手一挥:“心不在这不早说,替我去和喻同学说声新年好。”

  匆匆下楼的路上,徐嘉珩原本打算去取他原本定好的花束,但人走到停车场又想起喻温白发的短信,脚步一顿又绕回家里后院。

  纷飞大雪将万物装点成银装素裹,红砖瓦墙的别墅被被粉刷上大团的白,而在漫天银白之间,开窗欣赏雪景的人就成了唯一的鲜活。

  专注于景色没注意到偷窥者,于是喻温白在窗边站了多久,徐嘉珩就抬头等了他多久。

  徐嘉珩自知他是从来和浪漫贴心不沾边的人,甚至在告白这种重要时刻,送花和定餐厅已经是他能想到隆重的仪式——直到他在大雪窗边看见那抹身影。

  隔着风雪能清楚感受到的,是喻温白对这场初雪的在意,不去看都能想象到他在伸手去接雪花时,眼里闪亮的向往。

  送花和餐厅是徐嘉珩想要、他以为最好的开场白,可喻温白呢?

  作为这场告白中最重要的存在,喻温白想要的也是这些吗?

  临时更改的答案此时被小心抱在男生怀里,至少在徐嘉珩看来,喻温白小心翼翼的动作和满眼惊喜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份考卷的得分,至少在及格线之上。

  “......小时候初雪那天,我每年都会在窗边看别的小孩堆雪人,有些是和朋友一起,有些是和父母兄弟一起,但我那时候体质太弱,父亲和哥哥总说长大就好了。”

  “可长大后他们变得忙碌,我知道不该再添麻烦,因为不合群找不到同伴。”

  喻温白低着头语速很慢,努力而笨拙地讲述着晦涩的过去,“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或许想要的不是雪人——”

  “而是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快乐,哪怕只是一场初雪,一个明天就会化掉的雪人。”

  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如此坦白,喻温白在徐嘉珩耐心的眼神下越说越艰难,从未有过的委屈在对方温柔的气息中卷席而来,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像是懂事的孩子被忽视太久,终于有一天得到关注时,恨不得一口气发泄完所有的脆弱情绪。

  意识到不该抱怨太多,喻温白耳朵尖一红,下定决心似的深吸口气,张开双臂紧紧抱徐嘉珩。

  “......徐嘉珩谢谢你,我很喜欢。”

  刚跑出来的人身上带着热气,穿着白色外套活像个糯米团子,抱起来却瘦的让人心疼。

  徐嘉珩抬手回抱,感受着羽绒服下纤瘦的肩膀在轻微颤抖,胸腔内堆积的酸胀气泡接连炸开。

  他多么希望能抱抱年幼时的喻温白,蹲下身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告诉他,他和所有孩子一样宝贵,都该是在祝福声中降临世界的。

  即使开始听不见也没关系,总有人会向你奔跑而来;请不要怪罪他来得太晚,因为那个人是个笨蛋,找你找了太久。

  寒风呼啸而过,怀里的人受惊似的往后缩,徐嘉珩抱着人不肯放手,安抚地拍拍喻温白后背,薄唇贴着耳背。

  低声蹭着耳膜,连呼吸都像是调情:“这也怕么。”

  “......不是,”喻温白垂下的手在长袖里蜷缩着,头埋在徐嘉珩胸/前,仿佛能听见对方震耳的心跳,忍不住道,

  “你抱得太紧了,雪人会被压坏的。”

  “坏了我再你堆一个更大的,”徐嘉珩蛮不讲理地抓住喻温白的手往自己腰上放,头埋进他温暖的颈窝,懒懒喊着喻温白名字,

  “只要你愿意,以后每年初雪我都给你堆第一个雪人,好不好。”

  “还有如果你缺的是陪伴,这些我都能做到,”徐嘉珩难得临时掉链子,准备的告白词忘得一干二净,输出全靠本能,

  “所以,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试试吗。”

  徐嘉珩本以为,他告白时会是胜券在握的泰然,没想到真正到那一刻还是会紧张,忐忑到不敢直视对方眼睛,小孩耍赖似的抱着人不放,靠喻温白的气味安抚情绪。

  喻温白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迟钝。”

  徐嘉珩无奈叹气,松开双臂站直身体,冰冷指尖蹭了蹭喻温白发红的眼尾,低声道:

  “喻温白,我好像很喜欢你。”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要随时亲你抱你的喜欢,也是每天睁眼就能看到你的喜欢。”

  “现在轮到你了,”徐嘉珩重新弯腰将人抱住,“你也一样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人告白!感谢在2022-10-18 23:02:40-2022-10-20 22:2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风逐影 2个;我绿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迹 5瓶;罂亣 2瓶;无所谓雪、3844310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