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也的衣服上带着一点潮气。
夏怀雁靠在他的怀里, 闻到他身上,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气息。
听见男人这么说,他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搂着男人腰的手紧了紧。
夏怀雁本来还害怕,男人会不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但是现在他安心了, 同样也为对方感到高兴。
“要吃蛋糕吗?”夏怀雁这么问着,又满怀期待地说,“吃一点吧,不是很甜的。”
季青也瞧着他望着自己的双眸, 点了点头, “雁雁亲手给我做的,当然要尝尝,我去洗手。”
夏怀雁没有做太大, 只做了一个六寸的, 不过估计会剩下。
季青也不喜欢吃甜点,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
他开开心心地分完蛋糕,等着男人从浴室里出来。
窗外的雨似乎是停了, 夏怀雁在等人的时候跑到窗边看了一眼, 路灯昏黄而炙热, 沿着大道徐徐散漫出厚重的光线。
好像只要天一亮起, 阳光便会不期而遇。
“雁雁, 看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夏怀雁转身往他那边走去,告诉他, “先生, 雨停了, 今天一定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比起这种连绵不断的潮湿阴雨,夏怀雁更喜欢太阳直落而下的感觉。
“看来是个好天气。”
“对啊,季先生出生的这一天,就是好日子。”
季青也瞧着他一直在同自己说好话,叽叽喳喳的像只兴奋的小喜鹊。
“先生快来尝尝蛋糕,明天我煮长寿面给你吃好不好?”夏怀雁牵着他的手,走到餐桌边上,“明天你起床的时候也叫醒我,不然我怕我起不来。”
季青也本想告诉他,自己不吃长寿面也可以,但听见他说的那些,什么都吞了回去,只道,“好。”
细想起来,自己从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吃蛋糕也挺好,只有两个人,却比往年的生日更加热闹。
“雁雁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
夏怀雁抬眸,他本来想说是季楠楠告诉自己的,可瞧见季青也探究的眼神中掺杂着几丝期许,他话锋一转,“男朋友自己不打算告诉我生日,我还不能自己知道嘛,先生还问呢,生日也不打算告诉我,所有人都知道,就打算瞒着我了。”
男人倒是没有为自己瞒着这件事而辩驳,同夏怀雁道,“没有想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夏怀雁没说话,沉默着吃完小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蛋糕。
“雁雁?”季青也以为他生气了,精明的双眸掩上一抹愁丝,“别生气,好不好?”
直到男人说出这句话,夏怀雁才笑着道,“没有生气,我才不会生先生的气呢。”
“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夏怀雁放轻了语气,“虽然我做得不够好,但是有时候,我也想为先生做点什么,而不是,只在先生的保护下享受。”
“先生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如果没有先生,雁雁现在不会坐在这里开心地笑着。”夏怀雁伸手,勾住了季青也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要是能找到母亲,我一定认真地把先生介绍给她,你见过的,母亲很温柔,她也一定会像雁雁喜欢先生一样,喜欢你的。”
季青也微阖着双眸,夏怀雁看不清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眼神里流露着些什么。
只感觉到他的微凉的皮肤温度传递到自己的指尖。
夏怀雁很快将这一抹异样抛之脑后,牵起了他的手,往楼上走,“我有礼物要送给先生。”
“礼物?”
“嗯,想了好久才决定买这个的。”
夏怀雁是第一次送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虽然对于季青也可能不值一提,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家底了。
像是为了保持一丝神秘感,季青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给自己买的是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表达自己的欣喜,“不管是什么,一定是雁雁觉得最适合我的。”
夏怀雁闻言,点了点头。
他牵着男人走进了房间,让男人站在那儿,自己打开了衣柜,拿出了那个装着礼盒的礼袋递给了季青也,“先生打开看看。”
那个包装袋一拿出来,季青也反倒产生了那么一丝好奇。
他知道夏怀雁没钱,他曾经给夏怀雁拿过一张卡,对方没有接受,说他自己花不了什么钱的。
可这个包装袋却又实在眼熟,昂贵的小奢品牌,是季楠楠经常去的一家店。
季青也不在乎礼物是什么,就算只是简单的手工,他也会很高兴。
这个品牌的东西虽然对于自己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夏怀雁,却又是不一样的。
“我看看。”季青也拆开包装,同夏怀雁紧张且期待的眼神对视,语调里也染上了笑意。
精美的包装盒拆起来也废时间,季青也拆到一半,就已经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刚交往的时候,夏怀雁还对要还自己偏给他的买东西的钱,一直念念不忘。
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将自己的钱与他的钱划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两人相遇那会儿一般。
季青也还曾经在不经意间瞧见夏怀雁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账,记得全是自己给他买的那些东西。
零零总总,大大小小,一件衣服,一根牙刷。
那段时间,夏怀雁还总是会提给他买的东西能不能稍微便宜一点,他很诚实,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还不起。
现在给自己买的礼物,倒是大方。
“是领带,”夏怀雁瞧着季青也望着那条精致的领带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提醒,问,“先生……不喜欢吗?”
“喜欢,”季青也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那些话告诉他,只说,“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想多看几眼。”
他把礼盒递给夏怀雁,眼眸带笑,“能麻烦雁雁帮我系上吗?”
“好。”
夏怀雁的手指纤细,不知为何,似乎突然间有些紧张起来,给季青也整理领口的手轻轻颤抖。
这一刻他在脑海里已经想过了无数遍,季青也系着这条领带会是什么模样。
可想过的那些无数遍,都比不上此刻来得真实。
这是自己第一次送男人礼物,将来或许有很多机会,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想为男人做,且真的真实做到的事。
现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美,这条领带完美匹配了男人的身材和这张脸。
季青也的脸无疑是上流的,说是贵公子都差了许多意思。
平日里他总是穿着色彩低调且暗色的正装,虽然贴合他的身形,却没有什么特点。
只要领带的颜色稍微一提上来,就会让人挪不开眼。
季青也适合金色,贵气且沉稳。
“好……了。”
夏怀雁还没来得及把手从他身上拿开,就被率先一步抓住了手。
或许是因为男人的体温比自己要低,却突然触碰自己的原因。
也或许是离得太近了,明明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想,可被男人握住手腕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下。
夏怀雁还未抬眸同男人对视,就知道男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好看吗?”季青也问。
他的声音总是低沉,偶尔会添上一抹令人心神一晃的沙哑。
夏怀雁点了点头,才抬起眸子,说,“好看。”
男人戳穿他,“雁雁都没有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看?”
夏怀雁没想和他对视太久,因为他知道,每次对视,自己总是会输,可是这会儿,他一抬眸却怎么也逃脱不了了。
他的眼神里带着羞怯,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颤动的睫毛落在眼下,看得人心痒。
他的声音总是轻而细,温柔起来总是小声,说,“因……因为我在脑子里已经想过许多遍了,现在和先生靠得太近,我看不清,但是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男人松开了自己的手,去推了推领带,微微俯身靠近他,说,“谢谢雁雁,我很喜欢。”
夏怀雁虽然没说别的什么,但听到男人这么说的时候,还是笑了。
“嗯,先生喜欢就好。”
夏怀雁从他边上走过,准备下楼把客厅收拾一下。
虽然不知道今天季青也去了哪里,但男人一定是累了。
他想,今晚或许会早点休息。
可没想到,自己才从男人边上走过,下一秒却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夏怀雁被男人高高抱起,他低着头,双手撑在了男人的肩膀上,“怎、怎么了?”
季青也抬眸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意犹未尽,“生日就这样结束了吗?”
夏怀雁愣了一下,自以为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对他道,“当然没有了,今天一整天季先生都是寿星,生日才刚刚开始。”
“那寿星怎么会连一个吻都没有得到。”
男人的话语直白,却一下让夏怀雁满脸通红。
夏怀雁最受不了季青也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连着撑着他肩膀的指尖都染上了一点颜色。
他轻轻道,“那你放我下来,这样我亲不到先生。”
季青也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极为配合,闻言搂着对方腰的手立刻松了一些力道。
夏怀雁顺着他的手往下滑了一点,直到自己的唇能碰到男人的唇,又立马感受到了男人箍着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
“这样亲。”
这样的拥抱太过靠近,比方才在楼下的那个拥抱还让人呼吸困难。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夏怀雁抿了抿唇,才带着那马上就要跳出胸口的一颗心,微微歪头贴了上去。
他不会亲,干燥的轻轻浅浅的吻,不到两秒便分开了。
“就、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征求男人的意见,脆生生地问,“行吗?”
男人没有说行不行,只是放开了他。
虽然这个吻比平时结束得都要快,可夏怀雁却莫名地感到羞臊。
因为男人方才离自己太近,那个空间里,近得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他差点就要慌死了。
夏怀雁还以为这个吻就此结束,才从男人怀里退出来,他便往旁边退了一步,笑着道,“那我下楼去了,蛋糕还在桌上,我去收起来放在冰箱里。”
“雁雁。”
就在夏怀雁准备走的时候,季青也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停住了自己准备离开房间的脚步,正好转身面对男人,还没开口,男人已经朝自己大步走来。
夏怀雁怎么会知道,男人会在此刻亲吻自己。
季青也抱起他,缠绵的吻细碎地落在他的脸上,“还不够。”
夏怀雁的身上掺着奶油的甜腻和玫瑰淡淡的馥郁的花香,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的,还有季青也。
今天的寿星。
“想和雁雁多待一会儿,今天,一直。”
夏怀雁眉目含情,那条由自己亲手给男人的系上的领带,又由他亲手解了下来。
今晚的月光分外亮,从阳台的落地窗直直洒进铺在地上的薄毯上,像是清冷的日光。
夏怀雁被男人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疲惫袭来,连同催人入梦的睡意也一并到来,迷迷糊糊中,听到男人对自己说,“等雁雁醒过来的时候,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怀雁想问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可是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不能够,他实在太困了。
他实在太困了,只想在男人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以弥补自己白天对他思念。
他其实还有些好奇,今天白天季青也到底去了哪里,神神秘秘。
夏怀雁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什么噩梦,那些噩梦,大大小小,可能是因为全都在现实里被季青也解决得差不多了。
夏怀雁有时候都在想,或许现在自己过的这些日子都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等梦醒了,这一切就全会消失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见季青也,也就逐渐打消了心里这个顾虑。
自己或许就是这么幸运。
男人今天没有提前去上班,也没有提前叫醒自己。
夏怀雁的生物钟推得越来越迟,每天早上一睁开眼,都要将近十点。
以往他就算睡得再沉,也从来不会醒得这么迟。
而那个往日只要上班就一定会在固定时间起床的季青也,此刻竟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还未起来,也还未睁开眼。
不过也对,今天毕竟是生日,该放自己一天假的。
“先生……”
夏怀雁小声叫他,男人却没有动静,可能昨天出差真的累了。
夏怀雁有些心疼,没再继续叫他。
他其实还没好好这样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亲近的时候,夏怀雁根本顾不上看对方的脸,眼前的视线和观察对方的心思就被滚上脸颊的热气遮挡了。
他伸手碰了碰男人的鼻梁,和顺着眼眸的短促浓密的睫毛。
夏怀雁一直都觉得季青也的眼睛很好看,漂亮的丹凤眸,看人的眼神总是凌厉,但深情起来却意外柔情。
不知道季青也在别人面前时怎么样的,可是在自己面前,只要和他对视上一眼,自己就会挪不开双眸。
有时候,夏怀雁会觉得他这双眼睛有魔力。
夏怀雁还没完全打量完对方,那只触摸着男人睫毛的手已经被抓住了。
“啊……”他惊呼一声,见男人缓慢地睁开了那双黧黑的双眸,像是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扯入他眼眸的深色之中无法自拔。
“雁雁,怎么看这么久。”
他抓着夏怀雁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问,“累不累?”
“累……”夏怀雁怕季青也会做什么,笑着抽回了手,从床上坐起来,“很晚了,该起床了。”
男人没有过多地为难他,只应了一声。
他的声音愉悦,没有其他多余的杂质。
今天的天气果然如夏怀雁说的那样,天朗气清。
两人并肩下了楼时,孙姨正好买菜回来,“先生起床了,快下来吃早餐吧。”
“好,”夏怀雁回道,“麻烦孙姨了。”
“不麻烦,”孙姨笑,“昨晚先生给季先生过生日了?一会儿我给季先生煮碗长寿面吧?”
夏怀雁顺着孙姨的目光看去,便瞧见了客厅中央还悬挂着自己昨晚匆忙弄的气球和那个「happy birthday」的立体贴纸,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突然间孙姨那样笑,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连着昨晚信誓旦旦要季青也叫自己起来给煮的长寿面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自告奋勇,“我去给先生煮面吧。”
昨晚他没来得及下楼整理干净,虽然装饰生日的东西都在,桌上的蛋糕倒是整理干净了。
他还以为是孙姨今早收拾的,便对季青也说,“蛋糕早上才放进冰箱里,不知道有没有坏。”
季青也想也没想,便道,“没有。”
夏怀雁疑惑于男人这么坚定,这才问他,“先生凌晨的时候起来放进去了?”
“嗯。”
男人的话语有时候便很是简短,简短到几个字词便轻松将一个话概括。
夏怀雁却没有在意,反而从这短短的一个鼻音里听到了男人的局促。
他追问,“那先生怎么不把那些气球什么的,也拿下来了。”
季青也闻言,笑着反问他,“雁雁说呢?”
许是要像个孩子拿到了一把糖果,骄傲地和周围的人炫耀的。
夏怀雁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自是笑着抿了抿唇,没有拆穿对方的想法,“可能是因为时间来不及吧,因为先生困了。”
“先生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
夏怀雁小声地这么问完,怕男人抓着自己,立刻往楼梯下跑去,等隔了几个台阶的距离,他才回头笑看着对方,“我可没有说先生不好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先生,很可爱。”
夏怀雁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跑进了厨房里要去给男人煮长寿面吃。
他给男人煎鸡了一个荷包蛋,圆润润的,倒像是他会做的。
吃早餐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记起一件事,问男人,“先生早前是不是说要带我去哪里来着?我有没有记错?”
“嗯,”季青也说,“今天季家会帮我举办生日宴,到时我想带雁雁去。”
“……”夏怀雁有些紧张,他之前从来没有听季青也听起过这件事,问,“带我去合适吗?”
他没参加过这种宴会,但是也依旧能够想到都会有些什么人参加。
就算是之前夏家为夏攀星举办的那些生日会,他要么坐在角落里装作自己不在场,要么直接在房间里不出来。
也从没有说真的去参加了。
且夏家在云城的位子不算太大,看夏席诚面子来的人也算不上什么社会名流,和季家请的人肯定是不能够比的。
他真的对参加这种晚宴感到怯场。
“雁雁是我的伴侣,有什么不合适?”季青也放下筷子,认真同他交谈,“雁雁从来没有什么不合适,就算没有我,雁雁也绝对有资格站在任何一个地方,变成人群之中的焦点。”
夏怀雁听不出季青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同自己说真心话,不过他是愿意相信季青也的,也愿意相信他的话,即使他说的那些,同自己认为的自己不相符。
“谢谢季先生。”
季青也的声音一直温柔,“过了今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雁雁是我的伴侣。”
夏怀雁抬眸,瞧着男人眼里的信誓旦旦,他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就是不那么紧张了。
就算男人说着这样的话,他也觉得可信,“我,我会努力的,季先生也要好好努力。”
男人笑,“我努力什么?”
“当然是和雁雁一样,努力做好雁雁的伴侣。”夏怀雁故意笑他,“季先生人这么好,条件也好,喜欢先生的人一定很多,先生要更加努力才行。”
“哪有什么喜欢我的,”季青也哭笑不得,“喜欢我的人从来都只有雁雁一个。”
“先生撒谎,之前还说呢,那位云池学长就喜欢你,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不过是想让夏怀雁吃醋才说的那样的话,没想到倒让小朋友抓住了取笑自己的把柄。
怕夏怀雁生气,季青也连忙解释,“那都过去了,现在他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
夏怀雁知道季青也为什么会这么说。
之前云池被学校记过的那件事,夏怀雁还记得,是季青也动了点手脚。
说云池不喜欢他,应该也是对的,谁会喜欢一个害自己被记过处分的人。
“我知道的,”夏怀雁说了这句话,随后又红着脸道,“我是故意那样说的,我只是想让季先生说喜欢我,在乎我。”
他有时候的意外坦诚总让人的心跳跟着漏掉一拍。
季青也瞧着他,笑,“我喜欢谁,雁雁心里一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