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汤底, 考虑到季青也不太能吃辣,孙姨用鸳鸯锅做了一个番茄和一个麻辣的。
夏怀雁给他和季楠楠调了一个蘸料,“试试, 我自己觉得很好吃,朋友也说不错。”
季楠楠烫了一片肥牛卷,眉飞色舞, “好吃,超级好吃!”
季青也同样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夏怀雁不能通过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会儿, 夏怀雁又听见男人突然问,“哪个朋友?”
“我就一个朋友,”夏怀雁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 只是笑了笑, “你见过的。”
季楠楠闻言,在季青也沉默之前先清了清嗓,扇了扇鼻子提醒夏怀雁, “怀雁哥, 你有没有闻到好大一股酸味啊?你再说下去谁的陈年老醋就要全部打翻了。”
夏怀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季楠楠在说什么, 而后不知为何突然意识到了, 抬眸往季青也身上瞥了一眼。
男人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手上的动作忽然卡了一下,往季楠楠身上看去。
季楠楠只低着头,抿着唇笑, 这会儿倒是不怕季青也了。
“朋友之间一起在外面吃个饭很正常的, ”夏怀雁开口, 望了季青也一眼,在桌子底下轻轻勾住了男人的手,笑,“我还没像今天这样在家里吃过火锅呢,今天是第一次,跟先生和楠楠一起特别开心。”
季青也闻言反握住了夏怀雁的手,严肃而立的眉梢终于变得平和了一些,透露出几分要是不认真看便看不出的不太显眼的喜悦。
夏怀雁以前没太过注意,现在想想或许以往有很多这样的时候,季青也真的很容易生气,也真的很好哄。
可能是这一点与他平时表现出的样子太不相符,一想到季青也也会有这样小孩子气的一面,夏怀雁就觉得有些好笑。
火锅吃得有些热,季青也同季楠楠出门之前先回房间洗了澡,才出了门去。
夏怀雁把两人送到门口,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虽然在书房里,季青也已经跟自己约定好了今晚会回来睡,但夏怀雁还是忍不住跟他多嘴了一句,“太晚不回来的话,就给我发个消息。”
季青也闻言,低头恶劣地吮咬他的唇,像是对夏怀雁不信任自己表示不满,“会回来的。”
夏怀雁舔了舔被咬到的地方,笑了,似乎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为了再听男人这么说一遍,“知道了。”
“我们走了,怀雁哥哥别送了。” 季楠楠正站在玄关处背对着两人低着头换鞋,没注意到他们,穿好鞋后同夏怀雁摆了摆手,“过两天我再过来,记得想我。”
“好,电话联系。”
夏怀雁站在门口,目送两人上了电梯,这才关上了门。
他发给甲方的那一版稿子有了反馈,说页面太清新,想加点金属类的元素,夏怀雁立马回了消息,说可以。
孙姨已经回去了,季青也和季楠楠又不在,安静下来的很多时候一个人在总是会胡思乱想,幸亏还有工作,能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许多。
又花了两个小时给改了第二版,夏怀雁发送完完整版给老板之后,才发现季青也在一个小时之前给自己发了一个消息,说已经到了。
夏怀雁给对方回了一个可可爱爱的OK,正要放下手机时,有两天没联系的冯安双,突然给自己直接打来了电话。
以往有事找自己,冯安双从来都是会先给自己发消息的。
“喂,”他接起电话,问,“安双,怎么了?”
电话那边有些嘈杂,不属于冯安双的陌生男音从嘈杂声中传出有些刺耳,“冯安双朋友是吧,他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他吧。”
还不待夏怀雁问什么,男人便很快说出了一串地址来,道,“快点来哈。”
男人报的地址是在离季青也小区五公里外的一家饭馆,夏怀雁和冯安双以前去吃过饭的,那里环境还算可以,用餐的大多是毕业聚会的学生和公司团建的社会人士。
夏怀雁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想了一会儿还是出了门去。
他打了一辆车,在等车的过程中又给冯安双打了一个,可没有人接,可能是醉过头了。
夏怀雁有点担心,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打到的网约车在两分钟之后到达,因为不确定对方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自己接到冯安双后能不能完美处理好一个醉酒的成年男人,处理好对方又要花多少时间。
怕季青也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夏怀雁坐上车时给男人发了一个消息,说自己现在出门了会晚点回去,如果他先到家找不到自己的话不要担心。
对方不知在做什么,可能太忙了没有看到,所以并没有立即回复自己。
夏怀雁到达目的地,刚进到餐馆里正要再度给冯安双打电话时,就已经看到男人被人扶着,依着墙壁站得歪歪扭扭。
“安双,”他赶忙上前扶过他,对扶着冯安双的男人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是冯安双的朋友,来接他的。”
“哦,”男人豪爽地拍了拍夏怀雁的肩膀,“行,那就交给你了,我们都不知道他住在哪儿,麻烦你把他送回去。”
夏怀雁愣了一愣,“他没住在公司宿舍吗?”
“公司倒有安排员工宿舍,但他没申请。”
男人说完就走,把冯安双留给了夏怀雁。
夏怀雁之前听冯安双说公司有安排宿舍的,可没听他说过什么时候在外边租了房子住。
“冯安双,”夏怀雁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男人晃了晃身体,做出了一点反应,抬起头眯着眼睛瞧了自己一眼,便往自己身上扑过来,“雁雁……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夏怀雁被他抱得往后退了两步才站住,男人本来就比自己壮,醉酒之后的身体更沉,全往自己身上压来的重量让人重心有些偏移。
好在对方还能把自己认出来,“不是做梦,你住哪儿,我打辆车把你送回去。”
“不回去,”他含糊不清道,“好不容易见到你,就想和雁雁在一起……”
冯安双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沉稳的人,应该不会把自己喝到不清醒的地步。
夏怀雁没在公司上过班,虽然没经历这种事情,但偶有耳闻,想到对方可能是因为工作才喝成这样,夏怀雁就觉得不是滋味。
如果自己站在冯安双的立场上,不一定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还以为他是在职场上受了委屈,想找自己诉苦,夏怀雁耐心跟他道,“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明天说,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才能把你送回去啊。”
“雁雁今晚陪我……”
夏怀雁听见他这么说,犹豫了好一会儿,想到季青也今晚答应自己会回家,他还是委婉拒绝了,“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他好像真的醉了,开始胡搅蛮缠,只按照他自己想说的那样说,想做的那样做。
他抱紧了夏怀雁,道,“你已经好久没找过我了,你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说什么呢?”夏怀雁一时半会儿的没反应过来,只是他抱着自己的力度有些让人喘不上气来,便推了他一把,笑,“你在工作,我也有事要忙,倒是想找你出去,可是那不是没有时间吗?”
“你怎么会没有时间,除了上课之外你不需要做别的事情,现在放假了你怎么会没有时间?只是因为跟那男人在一起所以才没有时间吧?”
男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变得逐渐清晰,言辞犀利变得开始咄咄逼人起来。
冯安双的话像是一盆掺着冰块的凉水朝自己兜头而下,夏怀雁从来没有去探究过冯安双是怎么看待自己,但酒后吐真言这事儿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承受。
两人隔着小半米的距离,男人身上的酒味依旧有些刺鼻。
夏怀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也为冯安双找了个借口,“酒精太厉害了,都让你开始说胡话了。”
冯安双听到这里,看到夏怀雁脸上的强颜欢笑,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都讲了些什么。
他似乎没有醉得太过厉害,至少知道自己讲错了话,让夏怀雁伤心了。
冯安双为此感到痛苦不已,他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从来没有想让夏怀雁伤心过,即使这是他以为的梦里,可他就是忍不住发泄心里那难捱的情绪。
“是,我醉了,我看不惯你整天围着那个老男人打转,每天你的身上都带着他的痕迹,你还这么年轻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冯安双道,“雁雁,他能给的,我也会努力给你的。”
“你知道学校里都是怎么传你的吗?”
“但我们可以一起奋斗,正大光明地谈恋爱,你何必跟着他过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冯安双上前两步,摇摇晃晃站不稳当,抱住夏怀雁就要吻上去,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每次看见夏怀雁带着吻痕在自己面前晃,他的嫉妒便完全占据了头脑。
现在在梦里,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没想到,梦里的夏怀雁也这么排斥自己。
夏怀雁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他才恍惚知道,自己现在好像不是在做梦。
“你没醉,你是疯了。”
夏怀雁白皙的脸失去了一点血色,他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不知道冯安双对自己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也可以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他有些不相信冯安双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些话又确实是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跟季先生在交往,和你说的不一样,我确实一无是处没有本事,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我并不是什么除了上学就没别的事情做。”
夏怀雁躲开了他想牵自己的手,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情绪也很稳定,再多说一句话,他就忍不住强压在心底的委屈在外人面前暴露了。
“早知道你没醉,我就不过来了。”
“雁雁,雁雁,”冯安双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换做平日里他肯定早就追上夏怀雁了,可偏他今天喝了太多酒,有心无力,始终跟对方保持着一段距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醉了,我喝醉了糊涂了,你原谅我。”
他明明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要钱,我也会给你的。”
夏怀雁第一次对冯安双冷下脸来,他实在不想跟一个醉鬼讲自己的爱情。
可能是因为对方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朋友以爱的名义贬低,才更让人感到难过。
“季先生他,就算我只是帮他系个领带,他也会夸我做得很好,我做的任何对的事,在他眼里都有价值,他和你,和你们都不一样。”
“雁雁,我……”
“刚才那句话之前我们还是朋友,”夏怀雁不想让这场分别变得太过难堪,便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还是算了吧,谢谢你曾经愿意和我做朋友,以后见面就当陌生人了。”
夏怀雁今天本来可以很开心的。
今天季青也难得有空,陪自己还有季楠楠去了超市,下午做了好吃的甜点,季青也不喜欢吃甜,可还是把自己给他的蛋糕吃光了。
第一次和家人在家里吃火锅,季青也出门前说今晚他一定会回家来的。
每一件事都让他感到无比高兴。
冯安双明明是他最好的朋友,夏怀雁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他眼里那样不堪的自己做朋友,并且喜欢上他眼里这样一无是处的自己。
眼见着夏怀雁消失在自己眼前,冯安双的头忽然疼得厉害,他想追上去,可脚却动弹不得。
方才的场景和同夏怀雁的对话逐帧浮现在自己眼前,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懊悔自责。
他太心急,把一切都搞砸了。
冯安双躺在地上,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醉酒之后做的梦而已。
男人的电话在自己准备打车之前发送过来,夏怀雁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浮躁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接起电话,听筒那边有断断续续的风吹来,紧接着传来男人含着略微粗重的呼吸声,“我在那个饭馆附近,你在哪?”
男人赶到自己面前时,熨得平整的西装外套有些皱了,夏怀雁笑,“你怎么过来啦?”
季青也将人用力抱进怀里,夏怀雁听见耳边响起的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过来见我的宝贝,说好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闻到男人身上来不及去掉的淡淡烟草和混着的薄荷香气,夏怀雁知道,他这是提前回来了,还慌到没有时间去整理衣服上他因为心情不好偷偷抽的烟的气味儿。
夏怀雁知道他会抽烟,而且抽得有点凶,可他从不在自己面前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男人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有意地去打理过身上的烟味儿,夏怀雁有段时间甚至以为他戒烟了。
偏暗的路灯将两人交织的身影拉得很长,飞蛾和虫不停在灯光下打转。
夏怀雁失魂落魄的心忽然得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他爱季青也,真的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
“带我回家好不好?”他紧攥着男人的西服下摆,汗湿的指尖将手里的高级衣料揉皱,他仰起头来望着男人,眼里淬着一抹柔软,不顾羞耻,“我好想要先生……马上抱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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