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没?”夏司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季洛没反应。
“你这弟弟可真省事儿。”谢盟说。
“我妈包了几屉小笼包, 让我来叫你们吃去。”谢盟蹲着给季洛把鞋穿上,“叫你家那小白痴去啊。”
“你丫在胡说八道,信不信一脚给你踹隔壁大娘家的猪圈里。”夏司不轻不重的踹了他一脚。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谢盟把季洛抱下来。
“懒的跟你墨迹。”夏司说。
“那你倒是去叫啊。”谢盟说。
夏司又想起来步寒冬找了他一晚上没睡,第二天还又连轴转着跟着来这儿了, 指不定多累呢。
“没事, 让他接着睡吧, 我一会给他带回来一屉。”夏司抱起季洛招呼着谢盟往门外走。
等走到路口的时候, 又是昨天那帮大姐, 等夏司一走过去,茶话会自动散了。
“哎我去,今儿她们什么情况。”谢盟惊诧的说,刚才他过来的时候还隐约听着跟那儿唠他呢。
夏司笑了笑, 把昨天发生的事儿跟谢盟说了一遍。
“这哥们儿太帅了!”谢盟一脸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模样, “一会儿多给他拿一屉包子!”
“德行。”夏司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对了,达子他们问呢, 哪天出来。”谢盟说。
“在等两天吧, 你知道我弟的情况, 我让他在熟悉两天。”夏司说。
“也对,”谢盟摸了摸季洛的头发,“还真别说,你俩长的还真挺像。”
夏司笑了笑,又想起来第一眼见到季洛的时候,他还被吓了一跳。
他们到的时候,宋霞已经去摊上了。
吃完之后, 谢盟从他房间里抱出来一堆乐高小人, 然后怎么着季洛都坐在中间不走了。
“小鬼, 咱得给冬冬哥哥带饭回去啊, 下午带你来成不。”夏司跟他商量着。
季洛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正今儿我也没事,自己在家也无聊,把他放我这儿得了,”谢盟说,“你晚上在来接,那时候他就玩腻了。”
夏司看了一眼手上已经有点凉的包子,点了点头,“有事打电话。”
“放心。”谢盟回。
等夏司回去的时候,步寒冬已经起来了,他换了件蓝白相间的衬衣,要是别人穿,妥妥的病号服,不过穿他身上,就特舒服的好看,不过他还是一身上袖长裤的,夏司都替他热。
“我宋姨包的小笼包。”夏司放在小桌子上,又拿出来双一次性筷子,给他把辣椒油和醋调好到一个小碗里,推到他跟前,“好吃到爆炸。”
步寒冬笑了一下,“季洛呢?”
“跟谢盟玩乐高呢。”夏司回,“等会儿吃完了带你出去转转。”
步寒冬点点头。
其实他们这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好转的,他就是好久没回来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之类的。
俩人走着走着,就转到夏司以前的高中了。
因为放暑假了,学校里也没人了,夏司也就站在门口看了几眼。
能看出来,教学楼都翻新了,比以前好太多了。
他绕着铁栏杆绕了一圈,指着后操场说:“我在这儿那阵儿,这都是土道,根本没有什么橡胶跑道,还记得那时候踢球,踢完之后,衣服啥的都不能要了,脸上都一层土,在出汗,都成猫脸儿了。”
夏司说着说着就笑了。
“以前萌萌我们几个逃课的时候,就跟这儿跳。”夏司又小跑到前边指着一处矮墙说。
步寒冬全程都安静的听着他说之前的事儿,等到过了个十字路口之后,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建筑说:“去那看看。”
夏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那是他们真正第一次遇见时候的大礼堂,那时候他初一。
“怎...怎么突然想去那?”夏司问。
“好奇。”步寒冬说。
夏司点点头,能看出来他有点失望。
大礼堂外边儿的大铁门上着锁,夏司带着步寒冬找了一处栏杆松动的地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两脚就把栏杆踹开了。
俩人侧着身挤进去,礼堂周围的青石阶缝里钻出来一片嫩绿的小草,能看出来这地儿估计已经荒废很久了,院里参天的大树,浓密的树叶连阳光都穿不透,特凉快。
夏司三两步迈上石阶,尝试着推了两下礼堂的大门,要是这个门上锁了,他俩就白来一趟。
使劲两下,没推开。
“完蛋,锁上了。”夏司失望的踹了一脚大门。
步寒冬左看又看,最后在台阶旁边捡起来一根铁丝。
“你当拍电影呢,你要能捅咕开,我都叫你爸爸。”夏司抱着胳膊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步寒冬没搭理他,半蹲在大门前边,把铁丝对折弯了一下,然后塞进锁孔里。
“咱能不能找点不这么智障的法子。”夏司也蹲在他旁边,托着下巴看着步寒冬一脸认真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十分钟之后,门开了
夏司傻了
“我操!这他妈都行!”夏司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这声儿爸爸我留着。”步寒冬把铁丝一扔,悠闲的走进去。
“你怎么弄开的!”夏司震惊的小跑追上去。
“瞎猫碰死耗子。”步寒冬回。
“这特么得碰上多死的耗子啊!”夏司特地回去又把那铁丝捡回来装兜里了。
必须得留作纪念!
太特么牛逼了!
里边的地方很大,不过因为窗户小,看起来黑漆漆的,都看不清舞台。
夏司凭借着记忆,打开手机手电筒走到后台控制台,把总电闸打开了,不过毕竟是偷着还特么撬锁进来,夏司只把舞台上的灯光打开了。
一瞬间,漆黑的礼堂亮了大半,但是后边儿还是黑的,舞台上铺的红毯已经落了一层灰。
夏司走到中间,费劲的把红毯卷起来扔到一边,下边的木板地还是干净的,还反光呢。
他站在舞台正中央往下看,舞台灯烤的他脸上有些热,好像恍惚看到下边儿又坐满了人,一声接着一声的掌声跟浪潮一样朝他扑过来,可那天,他其实已经站在绝望的悬崖边上了,他甚至想跳完这场,就去找老爸,他想过死。
这时候,座子的吱呀声儿拽回他的思绪。
步寒冬坐在第一排,舞台灯光柔柔的打在他身上,让他的周身好像镀上了一圈淡淡的光。
俩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就这么隔空对视了好久。
“给你简单跳一段。”夏司说。
没有音乐,没有服装,没有灯效,就只有一个堆着杂物的空荡荡的舞台。
夏司在上边,身体柔软的像水一样,漂亮的蝴蝶骨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像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从容和优雅。
像他又不像他
步寒冬的眼睛没有一刻从他的身上移开,有些舞者,天生为舞台而生,他第一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需要各种华丽的包装,简简单单,就足够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藏在心里四年的男孩,在发光。
最后一个动作,夏司笑着弯腰做了个谢幕礼
可能是太久没跳的原因,夏司的气息有点不稳,额头上的汗珠闪着光。
良久之后,空荡的礼堂响起来几声清脆的掌声。
“我的荣幸。”步寒冬说。
夏司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比赛的时候,台下可是好几千观众的掌声和夸赞,怎么这就步寒冬一人,他还脸红了。
“没什么好荣幸的,这是最简单的一段古典舞入门,都没好好给你跳。”夏司躺在舞台中央,盯着头顶的灯光看。
四周的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夏司忍不住歪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已经走到舞台上了,然后在堆杂物的地方停下。
“看什么呢?”夏司枕着胳膊问。
“以前这有一架钢琴。”步寒冬说。
夏司浑身一震,好半天都没说出来一个字。
他就这么看着步寒冬缓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了灯光,朝他伸出来一只手,笑了笑说道:“还用我拉你一把吗?”
夏司半天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最后笑着骂了一句,“操...”
俩人并排坐在舞台边边,耷拉着腿。
“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夏司问。
“吃饭那天。”步寒冬说。
“吃饭哪天啊,咱后期不天天跟一块去徐记吃包子么?”夏司皱着眉问。
“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那天。”步寒冬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操...你丫也是第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夏司瞳孔惊讶。
“嗯。”步寒冬说。
“够能装的啊。”夏司给了他一拳。
“你不也是。”步寒冬说。
“那你那一副不吊我的死出儿,我要是贴上去说了,搞得我好像要巴结你,故意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给你听似的。”夏司说。
“哎,我记得那时候我脸上带妆呢,你咋认出我来的。”夏司又好奇的问。
“小哭包,还不好认,”步寒冬说,“大桥上。”
“我靠...我记得当时你不是坐着季海川的车走了吗?”夏司问。
“我没坐他车,叫的出租跟你走的一条路。”步寒冬说。
“我去...”夏司身体往后仰,双手撑着木板。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都没憋住开始对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