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撕碎他

  「呯」的一声轻响, 徐宴西的肩膀撞上墙,虚虚搭在肩膀上的睡袍领口顺势滑下来,露出弧度结实的肩骨和线条顺滑的前胸肌肉。

  徐宴西看似不着调, 整天不务正业的样子, 可毕竟是个顶级Alpha,虽还没完全成年,却已拥有着一副十分完美的体格。

  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微微起伏的流畅质感, 多一分减一分都不如如今这般完美。

  经过水汽的侵染,大片白得泛光的肤色映入边川的眼底。

  “边川?”

  撞上墙的肩膀疼倒是不疼, 对方并没有很用力, 他只不过是因为猝不及防而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宴西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状态的边川。这个人的性格向来是温和的,从来不会跟人动手动脚。他刚缠上他那会,就算被拦截着不让走, 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躲过, 不会发火动手。

  徐宴西心感不妙, 抬眼和边川微微垂下的视线对上。

  镜片后的黑眸比平时更深邃一些,眼角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暗红色。

  哪怕二人的距离并没贴得很紧,徐宴西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边川身上像火炉一样的高热, 几乎烘得他也跟着发烫。

  他突然庆幸刚刚还好没有让这个人回家, 不然以这个状态让他跑出去,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路上要是遇到Omega就糟糕了。

  陷入易感期的Alpha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全靠本能行动, 一旦释放出引/诱信息素还能诱发Omega跟着发热……

  完了,徐宴西转念又想, 这人是大龄分化, 本来情况就比较特殊, 现在又是大龄进入易感期,并且遇上他这个暂时收不起信息素的Alpha,几乎多种突发元素都对上了。

  他有些头大,不敢乱碰边川了,谨慎地问:“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

  边川回答着,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语气听起来还挺正常,不疾不徐的,颇有平时的风格。

  然而徐宴西很想吐槽。

  并不是没事好吗?

  他嘴里说没事,可他身上的紫罗兰越发肆无忌惮,无形地溢出,绵密地朝徐宴西缠上来,弄得徐宴西额角绷紧,暗暗叫苦。

  他真的感觉很不妙。

  想想边川和他都是Alpha,他不久前才被诱发出信息素,如今正面对上陷入易感期的边川,宛如热水锅里放油,本该噼里啪啦地地炸起来,偏偏他此刻还要努力保持理智,争取尽量不要刺激到边川,这对拥有压制本能的Alpha来说简直苦不堪言。

  边川忽然道:“好热。”

  话落,仍然按在徐宴西肩膀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要触不触,若有若无地在徐宴西的后颈游移。

  徐宴西浑然不觉,他还再想这会可别把事情搞砸了,闻言安抚道:“当然会热,你易感期来了。那什么,我房里有抑制剂,我去给你拿过来,你先放开我。”

  为了应付突发情况,抑制剂平时徐宴西是随身携带的。偏偏刚刚他去洗完澡把衣服换掉了,睡袍款式宽松单调,连个口袋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放有抑制剂。

  “抑制剂……”

  边川喃喃,偏了偏头,似乎在思考。

  徐宴西心道还好他好像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起码还有问有答,颇有条理。

  然而他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在徐宴西颈脖上悬空游移的手便出手了,张开五指拢住他的下巴,巧妙地让他转个面向,随后边川低下头,毫不客气地靠近他的后颈——

  “等等等!”

  脖子间炙热的呼吸让徐宴西猛地一抖,他不明所以,连忙抓住边川的双臂想要先把他稍微推开,“你要做什么——”

  他快,边川的速度也快,更何况易感期的Alpha本来就有无穷的潜能,徐宴西来不及把人推开,后颈皮肉已然被牙齿狠狠咬上,鲜明的触感顿时让徐宴西头皮发麻,Alpha的本能让他额角一抽,不受控制地把人用力一推。

  不料边川抓住他的手,紧急间带着他一起向前,徐宴西重心不稳,「碰哒」一声双双落地。

  徐宴西跌撞到边川的身上,像是撞上一栋高热的墙,不等他起来,热墙探出手臂揽住他,又低头埋首在他颈窝间,不依不饶地再次咬上他的脖子。

  没完没了这是!

  又是一阵剧烈疼痛感,徐宴西不打算让人再来第三次,他用力拽住边川背后衣领把他往后一拉,趁着二人距离出现空隙,一个滚地便从边川的身上下来,非常迅速地站起拉开二人的距离。

  躺在地上的边川过了两秒才有动作,他慢吞吞地支起手臂撑起自己,目光朝徐宴西看过来,刚刚二人的动静太大,让他的眼镜摔下来了,失去了眼镜的遮挡,少年眼底锐光表露无遗,那双眼睛晦暗不明,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徐宴西十分明白Alpha陷入易感期是怎么样。

  很难控制自己,躁/动易怒又容易失控,满心满眼全是恐怖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就算是像边川这么温和的Alpha,一旦陷入易感期,也会变成失控的野兽。

  这种时候如果不使用抑制剂,便只有Omega能安抚。

  见边川一时未动,只是盯着他不放,徐宴西顺手拉好身上的睡袍,后面衣领碰触到什么,丝丝的痛,他下意识抬手抹了下颈脖被咬过的那个地方,低头一看。

  操。

  出血了。

  咬得还挺深。

  两个咬一块,伤口估计都叠在一起了。

  徐宴西没多想,以为这是他的信息素刺激到边川,弄得边川失去了理智,然后他又不是会动手打人的性格,于是光上嘴了。

  指腹上的血迹隐隐约约刺激到本能,徐宴西按捺住心底被撩起的某种躁动,慢吞吞地退后一步,打算寻个机会去拿抑制剂,先给边川注射了再说。

  现在没有Omega在,只能寄托于抑制剂了。

  而且他也需要打一管。

  Alpha很容易受到同类信息素的刺激,再加上边川的信息素对他本来影响就大。

  不久前被诱发出来的信息素也尚未平复,徐宴西能隐约感觉自己的情绪也微微紧绷着。

  他的易感期至今未有固定规律,距离最近的易感期已经是半年以前的事,经过这两年的体验,徐宴西已经知道自己在易感期的时候,特别容易受到边川信息素的影响,那会儿他把抑制剂完全当饭吃,一天下来能打几回。

  他没想到的是,靠近处于易感期的边川,对他的影响效果会是一样。

  徐宴西现在就很想给自己注射一管,好抑制内心的狂肆冲动。

  看到徐宴西慢慢地往后退,边川微微眯起双眼。

  紫罗兰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转眼间以异常恐怖的压迫感使得徐宴西脚步一滞,像是不让他再后退一步。

  忘了这家伙的信息素存在强制命令!

  徐宴西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边川的信息素太犯规了。不过他不是普通的Alpha,如果是普通的Alpha遇上边川信息素,肯定会动弹不得,还好他尚能自由活动。

  他正要继续往后退,发觉边川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目光一直不离他。

  徐宴西对上他那双透着暗色的深沉黑眸,他改变了主意。

  算了,先把人打晕再说。

  把人弄晕了,到时候给他注射几管抑制剂都行,得先把他的理智弄回来,瞧那双眼,像是失去理智了。

  徐宴西打定主意,开始思考怎么把人干趴下,易感期的Alpha比平时状态要难搞百倍,估计得费些劲。

  思索间,边川迈开脚步,一步步朝他走去。

  徐宴西紧绷着精神,准备看准机会把边川爆炒一顿,眼看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一米……

  对方触手可及,徐宴西目光微闪,猛地往前一步,抓起边川的手臂往他背后一折,再以手刃砍向他后颈!

  他的速度很快,是多年来和人对战的经验。

  边川一个乖乖牌好学生怎么比得上他的速度,所以他非常顺利地劈中他的脖子。

  边川的身体先是一滞,随后一沉,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徐宴西把人扶住,一击即中了也没自满,而是大气都不敢喘,努力屏住呼吸,深怕过多地吸入边川的信息素。

  然而这是徒劳的。

  因为信息素不仅仅是用嗅觉来识别,而是全身都能感受的东西,就像这玩意明明没有实体,却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束缚。

  所以就算徐宴西屏住呼吸,无形的信息素还是无声无息地缠绕住他,一直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徐宴西闭了闭眼,把边川搬回卧房的床上放下。

  床上的Alpha闭着双眼,徐宴西低头睇去一眼。亏得他长得高力气也大,要不然就只能把边川扔在地上了。两年过去,原本一米八三的他长到了一米八六,而边川也从一米八五长到一米八八,时间让脸上的稚气褪去,而少年原先单薄的身体也逐渐朝男人的体格迈进。

  边川一直有参加社团训练并且每日固定做运动,乍眼看着瘦,实际上衣服底下都是引入眼馋的精瘦肌肉,他是属于真正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典型例子,所以体重不轻。

  当然,再来两个边川徐宴西都抱得起,他和边川算是不相伯仲。

  徐宴西收回视线,准备拉开床头抽屉拿出抑制剂,然而他刚一低头,手腕便是一紧,随后他的视野宛如天旋地转一般,等徐宴西视线固定了能清楚视物,发觉自己被边川压着下方。

  边川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牢牢地困在下方,以往平和轻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唤了声:“徐宴西?”

  徐宴西没想到他会醒来那么快,还是刚刚说根本没把他打昏过去?

  现在他是清醒的吗?

  那双漆黑一片的黑眸完全看不出来边川现在在想什么,徐宴西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道:“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了眼镜遮挡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把少年的身影完全纳入眼底。

  过了一会,边川一只手按着徐宴西的肩膀,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徐宴西垂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又缓慢地移到刚刚被他咬破皮的地方。

  徐宴西没有注意到,只有他看到了。枕头沾上了一点点血迹,渗透入去化为一抹暗红色。

  长翘的眼睫毛微微垂下,让人无法窥探当中的思绪,边川慢吞吞地又唤了一声:“徐宴西?”

  “呃……”这算什么毛病?

  徐宴西不懂他为何总喊他的名字,是现在的理智不太清醒,所以不确实是不是他?

  这人连易感期都这么与众不同吗?

  Alpha不像Omega那样能被标记,所以换成自己是被咬那个的对象,徐宴西根本没有意识到被Alpha「咬」的意义是什么。

  他就单纯觉得边川连失控都与众不同,怎么光咬人呢?

  老实说徐宴西现在压力颇大,他本来就在苦苦压抑住内心躁动,边川这么不紧不慢的态度一直在刺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再不打抑制剂连都要遭不住。

  徐宴西深吸一口气:“是我没错,如果你还清醒的话,能不能先放开我?不然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不清醒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他被压着,实际要挣脱并不是很难……

  边川低笑一声。

  徐宴西思绪一顿,他微微睁大眼,看到边川微微掀起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字正圆腔地吐出一个字:“不。”

  话音落下,徐宴西的视野被一只手捂住,在颈间游移的手扣住他的后颈,徐宴西再一次感觉到边川炽热的气息——

  这人又低下头要咬自己了!

  徐宴西反应极快,扭身一滚想要从旁边脱身,然而边川根本不让他挣脱,干脆就这样让他转了个身,以背对他的姿势被禁锢在下/方。

  “等等——唔……”

  徐宴西整张脸被闷入枕头里,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发尾下的颈脖露出被咬过的伤口,不止一个,全都泛起血丝,微微红肿着。徐宴西皮肤又白又薄,伤口十分显眼,一眼便能看到。

  边川眼底眸色一闪,手指在上面轻触了一下。

  徐宴西一抖,异常的感觉从被碰触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后脑勺,莫名地发麻,他身体往后一挺,想要从禁锢中翻身起来,却被边川按得死死的。

  边川力气大得吓人,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样子,现在仅以一只手就把他按住了,甚至一时之间还让他挣脱不开!

  “徐宴西?”

  徐宴西倒腾着被边川按回去,耳边又听到一丝带有疑惑尾音的询问。

  到底要问几次?

  徐宴西这次不打算回应了。

  他暗暗蓄力,等待时机。

  边川见他没有回应,似乎也不在意,手指又轻轻按了下那个泛出血丝的伤口,发麻感袭来,他绷着脸,一言不发。

  过了会儿,按住他肩骨的手微微一松,边川低下头。

  徐宴西目光一凝。

  趁现在!

  徐宴西用双手勾住边川的脖子反手一扭,把边川从他上方甩下来,随后他骨碌一下爬起,一只手按住边川不让他动,另一只手飞快地拉出抽屉掏出抑制剂。这种时候拿注射型抑制剂太费劲,他从抽屉拿出的是吸入型抑制剂,之后他捏住边川的下巴,干净利落地以拇指挤开边川的嘴巴对准一喷——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嘶嘶」两下,吸入型抑制剂成功进入边川的嘴里。

  这种抑制剂只要吸入了就会起效,徐宴西心口微松,他刚想抽回手,拇指突然被边川咬了一下。不是很用力,没有咬破皮,但是痒。

  “呃……”徐宴西抽回手,低头看了眼拇指上的牙印,颇有几分无语,“你属狗的吗?”

  难道什么东西到了他嘴边,都会咬?

  “狗?”

  舌尖缓慢扫过失去啃咬目标的牙齿,边川语意不明地重复。

  这家伙看着怎么还是怪怪的,难道抑制剂还没起效?

  吸入型和注射型的药剂生效时间应该差不多才对……

  徐宴西想了想,仍然谨慎地擒住边川,打算他理智没恢复前就不让他有机会挣开。

  “别动,老实待一会。”他叮咛着,挂心着边川的情况,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

  甘爽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有种想把什么彻底揉碎揉烂,让这股酒香变得越发浓郁深醇的冲动。

  边川的喉结慢慢滚动了下。

  以Beta的身份活了将近十六年,就算分化成了Alpha,但由于对信息素的感应不灵敏,加上易感期一直没有到来,导致他对Alpha的认知不深。

  这种难以忍耐,仿佛想要把什么占有或是破坏眼前的一切抑或者剥夺一切的深切渴望,他是第一次品尝到,烧得他有些分不出现实。

  他理智是记得徐宴西的。

  也记得不能伤害这个人。

  可是香醇悠长的酒香让他难以保持理智,不断叫嚣着剥夺眼前的一切。

  触手可及的徐宴西首当其冲,成为了他最想要撕碎啃咬的存在。

  徐宴西耐心地等待着,等到边川动起来,一把把在上方的他掀翻,再一次把他压在下面,他才悲催地发觉一件事。

  抑制剂对边川没有效果。

  他早该想到,对于大龄分化Alpha来的初次易感期,肯定会出现各种状况,不是那么简单能用一剂抑制剂就能让其冷静的。

  “边川,你先冷静一下。”

  易感期的Alpha是不讲道理的,然而看着边川比刚刚更加漆黑深幽的眼眸,徐宴西还是想跟他尝试讲一讲道理,“要不……”

  边川眉毛一挑。

  温文尔雅的学生会长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微微带点痞的表情,徐宴西注意力被吸走了一半,过了会儿才继续往下说:“我给你找个Omega?”

  抑制剂做不到的事,Omega能做到。

  边川眉头微微拧起。

  表情不对啊,徐宴西立马道:“我开玩笑的,你还未成年呢!”

  好歹现在他对边川也算知根知底了,还跟他庆祝过两回生日,自然知道这个人比他还小两个月。

  边川眯起黑眸,身上信息素沉沉朝徐宴西袭来,突然问:“如果我成年了,你真的会帮我找?”

  怎么可能。

  都说了是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真的找Omega给他?

  别说他未成年,就算他成年也不可能。

  徐宴西没好气地道:“你想得美。”

  “想得美……”

  边川喃喃地重复。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抽,心底某种渴望呼之欲出,已经到了无法按捺的地步。

  他看着下方的徐宴西,眸色转深。

  确实。

  他想得很美。

  徐宴西心里闪过一丝警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发觉边川又用信息素强制他行动!

  紧接着边川按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托,低头一张嘴,牙齿咬上他的喉结!

  “嘶……”

  这一口咬得狠,又在脆弱的喉结上,徐宴西顿时倒抽口气,痛得他眼角一阵抽搐。

  有本事就打一场啊这算什么毛病??

  三番四次被咬让徐宴西变得暴躁,他用力抓住边川的衣服把他往后拽,拽不动,越拽越来火。

  他毕竟也是Alpha,现在强压着性子想先把边川安置好了再说,结果弄得现在不上不下,怎么能不火。

  要是边川要亲他,他倒是欣然接受,总是咬他算什么?

  该不会其实易感期放大了边川一直想对他做的事,比如说咬他几口泄愤?

  不是有句老话说恨得牙痒痒,说来这些年他确实也做了不少让边川想要咬他泄恨的事,这会还债来了。

  徐宴西苦中作乐地想着,他不打算继续藏着自己的信息素了,完全地释放出来,异常强硬地压制住边川。

  喉结很脆弱,要真咬狠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浓烈的酒香宛如泼天倾倒的大雨,夺走空气般让人产生窒息感,趁边川有一瞬间的凝滞,徐宴西猛然暴起,操起手刃恶狠狠地朝着边川的颈脖用力劈下。

  这次他毫不留情,担心不够狠的话,边川会像刚刚那样轻易醒过来,于是他又狠狠劈了一下。

  劈到第三下的时候,边川总算晕了过去,全身的重量都朝他压上来。压得徐宴西额角微微一抽,他把边川往旁边推开,才稍微呼吸得上来。

  可喜可贺的是,满室的紫罗兰随着边川晕过去,有稍微减退的迹象。

  边川失去了意识,现在变成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脏突突地跳,手指也微颤抽搐着,酒香彻底收不起来了,满室张扬四散,徐宴西都不敢多看边川一眼。这人对他的影响力太大,尤其在这种即将要被激发出易感症状的时刻更是危险,他连忙从抽屉取出两管抑制剂,刷刷刷就朝自己嘴里喷。

  还好抑制剂对他还是管用的,只不过须臾,便已经对他起了效。

  虽然被诱发出来的信息素仍然未完全收敛,但内心的躁动已经消停下去。

  徐宴西松了口气,等危机解除了,这才敢看向边川。

  他刚刚几下毫不留情,边川应该一时半刻醒不来。

  想起什么,徐宴西抓起边川的手臂让他背过身,然后他看向他的后颈——

  “呃……”边川后颈有四道微微红肿的手刃,有一条痕迹较浅,是之前第一次弄出来的,剩下的很鲜明,在白皙的颈脖上完全成为罪证,很清楚地说明了他刚刚有多心狠手辣。

  徐宴西悻悻然地碰触了下那四条红肿手刃,想了想给自己的舅舅打电话,打算让他来一趟。

  挂断了电话,徐宴西下了床,去浴室准备弄点热水,拿来敷一下边川后颈的痕迹。经过盥洗室前面的镜子,他顿住脚步,看向镜子。

  镜子倒映出他的样子,睡袍皱巴巴,带子从活结变成了死结,松松垮垮地横在腰间,两边几乎敞开,露出喉结处一个清晰的牙印。

  徐宴西转过身,透过镜子看到后颈也有,上面有斑斑血迹。

  他盯着那些牙印,脑海闪过边川颈后的四道痕迹,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大概Alpha之间就是这样,一旦遇上这种情况,只能两败俱伤。

  徐宴西收回视线,抬手抚了下后颈上的伤口,又摸了摸自己的喉结,两边一被碰触,便传来一阵阵刺痛,他微微一顿,忍不住喃喃道:“操。”

  痛死他了。

  ……

  傅立航收起听诊器,特意调整了一下边川的脑袋,而后俯身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几道鲜明的手刃痕迹,然后看向徐宴西,盯着他脖子上的止血贴,摇了摇头:“你们啊……”

  他有满腹的话想说,临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是皮肉伤,一个是瘀伤,细说起来也不算太严重,只好不轻不重地呵责一句,“真是太乱来了。”

  徐宴西摸摸鼻子,笑笑没接这话,转移话题道:“舅舅,他怎么样?”

  傅立航也没跟他计较,顺着转了话题:“一会儿就醒了。他这情况有些麻烦,大龄分化,又是初次易感期,普通的抑制剂应该对他很难有效果,现在只是暂时让他镇定下来,在易感期未结束之前,要一直输液。”

  徐宴西看向床上的边川。

  少年手背插着输液针管,此刻输入体内的液体也是有抑制剂成分,可以舒缓边川的易感期症状,使人可以冷静下来。

  徐宴西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眸色微微一闪,问:“如果抑制剂没什么效果,是不是要让Omega安抚?”

  “未必。”

  傅立航回答,“之前你也说过他对信息素不太敏感,Omega的信息素也有可能对他无效,不过还是得看具体情况,毕竟他还没有真正受过Omega的安抚。”

  徐宴西慢慢点头,“这样。”

  傅立航隐约觉得徐宴西的语气有些不对,看了他一眼,问:“他多大来着?”

  徐宴西道:“还有几个月就十八岁了。”

  “那还行,只要这次熬过去了,估计他下次易感期也要成年了,到时候如果还是没什么效果,就尝试下Omega能不能安抚,要不然等他暴走了也是挺麻烦的。”

  “是啊。”

  徐宴西又点点头,语调慢吞吞的,“是挺麻烦的……”

  怎么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傅立航狐疑地瞅着徐宴西,徐宴西察觉到了,跟他道:“我出去买点喝的。”

  “这里不是有饮料,为什么要出去买?”

  徐家的私人医院,个人病房里面设备齐全,供给病人家属的饮料有不少品类。

  不过都是健康向的饮料,清热解毒菊花茶、健胃消食的大麦茶之类的东西。

  傅立航想到什么,不由得有些怀疑,“你该不会在抽烟?”

  姐姐四个孩子,就这个幺子是最令人头痛的人物。从小就没学好,整天不着调,小小年纪就懂得逗Omega,眼看着要朝风流浪荡子的方向前进了,可别又染上这种不良学生的风气。

  他不赞同地道:“你还未成年,不要染上那种习惯。”

  “放心,我没有。”

  徐宴西朝自家爱操心的舅舅摆摆手,插着口袋转身往门外走,悠悠地回了句,“就是想喝咖啡了。”

  走出病房,来到自动贩售机,徐宴西在感应器上刷了下磁卡,而后随意按了个键,等东西骨碌碌地掉出来,他弯腰拿去一看,才发觉按了蜜蜂糖水。

  徐宴西垂眼看着手里那罐甜饮料,过了会儿,他重新刷卡,而后伸手在咖啡选项键上按了按,这次掉落一瓶咖啡。

  然后徐宴西随意把手里的甜饮放回贩售机的头顶,拧开咖啡拉环,仰头喝了一口,一边往回走。

  从小到大,他就是这个性子。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就算是错误的,他也可以拨乱反正,不当一回事。

  回来的时间凑巧,边川已经醒来了,徐宴西还没踏入病房,刚刚走近门口。

  因为离开时没关上门,刚好听到不久前傅立航跟他说过的话又跟边川说了一遍。

  “如果下次易感期来的时候抑制剂还是对你无效的话,你可能需要Omega的安抚才行。当然,不是说Omega就一定有效,但你可以尝试一下。”

  徐宴西默默收回脚,没进去,而是倚在门外的墙上,无声无息地啜饮着罐装咖啡,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没有其他办法?”

  “易感期的情况因人而异,你毕竟分化比较晚,我听小西说你也快成年了,那样是最方便的方式,对你也是比较好的。”

  傅立航说完,边川沉默了。

  过了会儿,徐宴西才听到他说:“我不喜欢那样。Omega太脆弱了,如果稍有不慎,可能会伤害对方。”

  可不是。

  都险些把他脖子咬断了。

  普通的Omega哪里招架得住。

  徐宴西摸了摸颈脖,默默地又啜了一口咖啡。

  傅立航道:“确实,Omega都是比较脆弱的,需要用心呵护对待。可你也别小看Omega,他们有属于他们坚韧的一面。”

  “不是那样。”

  边川说,顿了顿,“我不想伤害对方。”

  咖啡饮尽了,徐宴西捏了捏空掉的罐子,极轻地「啧」了下。

  好像突然是有那么点想试试抽根烟了。

  徐宴西舔舔微微苦涩的上颚,不再听墙角,而是用力地把空罐子捏得咔咔作响,捏得里面不再传出交谈声音,他大摇大摆地走进病房,对着靠坐在床头的边川挑了挑眉:“醒啦?”

  他随手把扁平的罐子扔进垃圾桶,拖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嗯。”

  边川回答,目光落在他脖间的止血贴,停留了好久,“你呢?”

  “这个?”

  徐宴西察觉到他的视线,抚上脖子,好奇问:“你还记得?”

  边川颔首,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徐宴西耸耸肩,“既然记得,那你应该都记得我砍了你几下,老实说你还吃亏些,脖子痛不痛?”

  不痛。

  就算痛,也被脑海的某个鲜明的画面完全抹去。

  边川记得的东西很多,很多画面仍然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当时他低下头,看到那一张因为疼痛而微微皱起的脸。

  白皙俊秀,眼角微愠带湿,和平时给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看到那个样子的徐宴西,心里某种莫名渴望完全失控,现在回想起来,就算此刻易感症状已经平静下来,那股渴念也仍然不断膨胀。

  想啃咬他。

  或是撕碎他。